不過被她躲過去了,他們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對林肆招手,“小姐姐,剛才不好意思哦,我們不是故意的。來跟我們一起玩球啊。”
就像貓捉老鼠一樣,一下子被弄死的沒啥意思。能被慢慢玩的,才有樂趣。
前麵的那幾任都不怎麼耐玩,他們還希望這個能堅持更久一點呢。
所以,在林肆躲過籃球時,學生中可以遠程控球的,也沒有再動手。
他們知道林肆是誰,卻不準備稱呼她為老師。
怎麼說呢,成年人的排擠是悄無聲息的。他們學會了一定的禮儀,就像教務王老師一樣,安靜地等待林肆自己知難而退。
而這些少年人的惡意會更直白一些。他們無所顧忌,做事不顧後果。
這兩種,很難說好壞。非要讓林肆區分的話,她稍微喜歡直白的惡意一點。
因為這時候的人,往往頭腦更加簡單,也更好對付。
“好喔。”林肆應了一聲,從小電驢上下來,將籃球撿了起來。
她慢吞吞地走近球場,在哄笑聲中,突然大喊一聲,“我要丟向穿白襯衫的同學了哦,一定要接住啊!”
話音剛落,她就將球用力砸出。
這種球砸在普通人身上是一場事故,但奈何不了一群異能者。
哪怕他們隻是一群學生。
然而,籃球離那群學生越來越近時,異變突生——
白襯衫瞬移了幾步,躲開籃球。
可白襯衫左前方的藍衣服驟然騰躍而起,一拳砸開了那個球。那球竟然徑直射向白襯衫。
白襯衫被籃球砸倒在地,痛苦地捂住了臉。而原本一臉自信的藍衣服表情有點兒呆滯。
他們聽到了林肆的聲音,“哎呀,同學之間相處,要友好一點哦。還愣著乾什麼,趕緊送這位同學去校醫院啊!”
她的神情、語氣,活脫脫的就是一個關愛學生的老師。
而且還是不管學生如何惡作劇,她都不改初心的那種值得敬佩的老師。
球場上的學生都有點兒懵。
一時之間,他們甚至不知道該找林肆算賬,還是指責藍衣服。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林肆身後幾十米開外,程許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與克製,但他腳下的地麵卻裂出了一道道紋路。
李遊走上前,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嘿,被我給逮住了,老教訓彆人不能破壞公物,你自己也不清白啊。”
程許把他扒拉下來,“我的工資夠扣。”
“說的好像我不夠一樣。不夠也沒關係,我能賺外快。”李遊的口吻還挺自豪。
“對了,如果你想幫忙的話,那就早點動手,這樣還能賣個好。”
李遊早就看到了,這家夥的掌心有異能力湧動,卻一直沒有機會出手。
等待的是什麼時機?
她向他求救的時機麼?
還是她吃癟的時機麼?
李遊是不太懂程許這種複雜的心理的。但他知道一點,甭管程許在等什麼,都等不到了。
他一手捂著臉,語氣像是沉痛,“你在這兒傻站著,人家已經不需要你了。我看你這樣……”
然後,憋不住的笑聲溢了出來,“怪開心的。”
說完,他也沒管程許是啥反應,長腿一邁,消失在程許麵前,又轉瞬出現在了林肆身邊。
“哈嘍,我叫李遊,你就是林肆對吧?你還記得我嗎?我們以前見過麵的。”
李遊的眼睛彎彎,朝林肆伸出了手。
這是第一個主動跟林肆打招呼的同事。
林肆很清楚,這不是認可與尊重,純粹是對方覺得好玩而已。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讓對方覺得有意思,想要打招呼,就已經是一種進步了,不是嗎?
她不缺慢慢改變的耐心。
於是,林肆也笑著跟他握手,“當然記得。那時候所有人裡,你下手是最黑的,打人專打臉,我的門牙都鬆動了好久,怎麼可能會忘記?”
嗯,李遊以前就是程許的同學,也是他用來挫敗林肆的異能者之一。
“呃……”林肆把細節說得這麼清楚,饒是李遊比較不要臉,也有點尷尬。
然後,林肆又笑,“我開玩笑的。你不介意吧?”
李遊眯了眯眼睛,“你跟想象中不太一樣。我的意思是,你跟以前也不太一樣。剛才那一下,我可以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嗎?”
“這還得謝謝你們哦。”
“什麼意思?”
“之前不是被你們打得落花流水麼。突然有一天,我發現我好傻,我竟然跟你們比你們最擅長的東西,還因為比不過你們最擅長的,覺得自己很弱小。”
她的好友李曉說得對,她是個笨蛋。
也是那個時期的她太倔強了,腦子一根筋,然後被輕易挫敗。
所以林肆就說,莽撞的青少年,其實是最好對付的,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事實上,異能者從來不是無敵的,對嗎?你們有弱點,隻要找到你們的弱點,甚至可以讓你們變得連普通人都不如。”
十八歲的林肆,隻想著硬杠。
可二十四歲的林肆,學會了迂回。
當個普通人也沒那麼糟糕,至少可以教她許多寶貴的社會經驗。
“白襯衫旁邊那個藍衣服,他的異能力是讀心術吧。我當時在心裡想的是,我真正想砸的人,是那個藍衣服。”
藍衣服不僅聽到了,還出手攔截了。異能者最有信心的,最容易讓他們產生優越感的,就是他們的異能力,不是麼?
林肆觀察過他出手的方式,那個力道,很容易讓球拐向白襯衫的瞬移方向。
李遊說:“你怎麼能保證你的計算不出差錯?他們的移動方向或者是出力大小變一下,就不一定能砸到他了。”
林肆坦然地說:“你說得對,我不能保證,就是大概估算。不過砸不到白襯衫,他後麵還有一堆人擠在那裡呢。”
如果白襯衫沒有用臉接球,籃球繼續往後飛,就是他後麵的人遭殃。那裡擠擠挨挨站著好幾個,總會有個倒黴鬼的。
做事不顧後果的少年,顯然沒有考慮過球場的人員分布。
普通人的力道難以傷害異能者,那就讓異能者自己來動手吧。
停頓片刻,林肆又擺手,露出無辜的表情,“不過,身為老師,其實我就是想跟他們玩玩球,沒想傷害他們的。”
李遊這個人的笑點大概很低,一天到晚笑眯眯的不說,現在聽到林肆的話,又樂不可支地樣子,像是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然後,他輕佻地衝林肆眨了眨眼睛,“你真的很好玩,可惜我還有事,回頭找你玩。”
他倒退著對林肆揮手,又想到了一點什麼,停下腳步,“還有一件事。有一點你說對了,異能者有弱點。但有一點你說錯了,不是‘你們’有弱點,是他們,不包括我。”
“我,是無敵的。”
說那句話的時候有點嚴肅,但下一秒就原形畢露,“我開始喜歡你了,所以才跟你說哦~”
林肆伸手,對他比了個心,“我也喜歡你。”
李遊誇張地捂著自己的心臟離開。
林肆沒說謊。
操場上的學生大概意識到他們被林肆耍了,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他們卻沒有繼續招惹她。為什麼?
因為李遊就在她身邊。
兩人談笑風生的樣子讓人猶疑,“為什麼李隊跟一個普通人的關係那麼好?”
“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這種時候還是彆去觸黴頭比較好吧……”
能讓林肆狐假虎威的人,她姑且還是可以喜歡一下的。
學會借勢,不也是人生的必修課麼?
就在林肆和李遊都離開後,球場上的學生們卻迎來了新一輪的摧殘。他們能感覺到,程隊的心情好像特彆糟糕。
“毫無配合能力、毫無大局觀,這就是你們的表現!是需要我從頭教起嗎!”程許冷冷地看著他們。
去校醫院是不可能的了,先老老實實接受魔鬼訓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