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總不會是專門來看她尷尬的吧?
李冉冉強調道:“徐老師他們說,我最近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潛台詞就是:沒事彆來刺激我了。
林肆笑了笑,“來關心你不需要理由吧?而且我看了你的記錄,躺在床上當個木頭人,不會讓你的感覺變好吧?我覺得你現在應該比之前更好,更有生機。”
但血壓也更高就是了。
而不知道是出於畏懼還是有心無力,李冉冉再怎麼有情緒波動,也沒有表現出對林肆的攻擊意圖。
李冉冉想吐槽她說的話,這不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嗎?但林肆戳中的確實是她的傷口,所以她有點吐槽不出來,反而麵色一黯。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當木頭人。
可她連晉級A班都沒實現,又使用了抑製劑,此後隻怕會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遠。
“你無法理解的,那種有無論如何都想做到的事情,卻又因為天賦受限無法做到的情況。”李冉冉耷拉著眉眼,整個人都陰沉了起來。
她的家人死在了外城,她希望自己能一日之內成長起來,為他們複仇。可她付出了不輸於任何人的努力,仍然沒能做到。
她不甘心啊。
林肆敏銳地察覺到,先前她刺激李冉冉的情緒時,她雖然有情緒波動,但跟現在的情緒波動有著本質區彆。
她好像一下子變得危險起來。
林肆不急著將她的手腳捆回去,而是平靜地說:“如果你要說這個的話,我或許是最能理解你的那個人。”
天賦受限?林肆看了眼自己乾乾淨淨,卻有著不少劃痕的手掌。更可怕的是,沒有天賦。
林肆朝李冉冉走了過去。
李冉冉下意識地說:“你彆過來。”
但林肆沒聽。她抬起了李冉冉的臉,讓她那開始發紅的眼眶無所遁形。
林肆看見過她更糟糕的樣子,之前不會害怕,此時更不會。
“李冉冉,我喜歡有野心的人。在這一點上,你符合我的要求。但如果你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你已經放棄了,那我也會放棄你。不過我還是有句話想要告訴你,就算放棄正常的路,也彆成為噬人的怪物。”
“不放棄又能怎樣!我已經看不到我的前路了!”
“那是因為你見得太少!”
林肆想了想,又覺得大嗓門不太溫柔,放低了自己的聲音。異能高校的高牆,何嘗不是阻礙了學生們對外探索的路?
他們所謂的“慕強”三觀,本來就有問題。像李冉冉這種身世的學生,更容易被這個標準綁架。
在這一點上,校方的責任遠大於李冉冉個人的責任。
“李冉冉同學,這個世界上的路很多,不是隻有擁有異能力與天賦才能無敵。異能力能做到的事情,也有其他方法可以做到。”
“以前我沒辦法覺醒異能,沒辦法被異能高校錄取,我覺得我玩球啦,誰知道我成為了異能者的導師呢?你看,不到最後,會峰回路轉的事情多了去了。”
李冉冉似乎平靜下來,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林肆說。
“真的可以說嗎?好吧,可是你是學校最弱的那個導師。”會被人當成軟柿子的那種。
林肆麵無表情,“回頭我會找校長提議一下,光增加心理健康課程沒用,你們還需要進修一下語言表達。”
這一個二個的,都不太會說話,不是挑釁勝似挑釁。怎麼說呢,在這種情況下,跟普通人保持一定距離也有好處,至少直接矛盾會變少。
林肆有什麼辦法?身為老師,當然是心胸寬廣地原諒她咯。
她摸了摸這孩子有點枯的頭發,彎了彎嘴角,說:“是弱是強,你得好好活著才能見證,不是嗎?老是呆在這裡麵,你什麼都看不到的。”
林肆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接著說:“唔,真要說我來這裡沒有目的也不對,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情況。”
“那你看這個實驗記錄就夠了。這上麵應該寫得很完整吧。”
林肆打開錄音功能,“還不夠,我想了解得更多一點。在你來找我之前,你的日常活動時間表有嗎?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麼會來找我?我需要更完整的溯源。”
李冉冉隻好將自己記得的所有情況一一講來,“……那時候我的意識不太清醒,我知道我被發現之後,肯定會被關起來的,但我不想。我能想到,學校裡能讓我躲過去的,隻有你。”
林肆細細想了一下,李冉冉的敘述好像是沒問題的。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的辦公室在哪?”
李冉冉的閒暇時間都在訓練,對她這個新來的普通人老師不感興趣才對。彆說是她一個B班的學生了,那時候可能很多A班學生都不知道她辦公室在哪。
李冉冉迷茫地看她,像是在問:這種問題很重要嗎?
“可能不重要吧,但我想知道所有細節。有些事情在我們知道它重要之前,不知道它很重要。”林肆像是說了一句廢話。
“就隨便記住的吧……”李冉冉努力回憶,“是胡澤洲告訴我的。我剛才跟你講過,他跟我比較熟,經常跟我閒聊。”
林肆點頭,“我記下了。”
胡澤洲,A班學生,不過從來沒上過她的課。是上一節課少有的缺課人員。
然後,林肆關掉了錄音,掃碼要在李冉冉的實驗記錄上寫什麼。
這讓李冉冉有點驚慌,“你要記什麼?沒什麼值得記的了吧?”
剛才林肆那一記,就是她的黑曆史。
林肆笑眯眯地說:“剛才你沒感覺到嗎?你有失控的傾向。”
“可是我克製住了!而且現在我也感覺自己很好!”
林肆無奈攤手,“沒辦法,我隻能如實記錄。不過彆緊張,最多再多注射兩天的抑製劑。”
李冉冉不想繼續用抑製劑,她想要出去看看,看看林肆說的那種更多的“可能性”。這時,她突然福至心靈,想到了什麼,馬上說:“剛才是我亂說話!你很強!我相信你!請你幫幫我!”
林肆笑容燦爛,“哎呀呀,李冉冉同學,你這樣說的好像我是那種挾私報複的小人誒。”
李冉冉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林肆就說:“沒辦法,報告內容我不能作假,如實記錄是我的職責。”
李冉冉心中失望。
“不過,學生的求助,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對不對?”林肆靠近了李冉冉,輕聲道,“報告不可以改,但多出來的針劑你可以不用,把它讓給更需要的人,對吧?”
誰是更需要的人?那肯定是林肆咯。
就算她成功進來探望李冉冉了,她也拿不到那些藥物。那種抑製劑怎麼能跑到普通人的手上去?如果不是李冉冉狀態特殊,也一樣見不到這種抑製劑。
“我明天還會來看你。你的頭發有點枯,明天給你換瓶洗發水哦。”林肆像是又跟她聊無關緊要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