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把古琵琶,昭懿就有兩把,一把被作為嫁妝,隨她一同前往巫國,另外一把就是麵前這個。
他將手放在琵琶上,古琵琶今朝看依舊華美如新。
他父皇為了給她一個體麵的身份,不惜親手勒死自己的母妃,而他這些年做了什麼?
他疼她,寵她,為了她一切盤算都可以重新來過。
真當是笑話。
好一場笑話。
手指扣住琵琶弦,俶爾用力一扯,四根琵琶弦儘數斷裂,手淋淋漓漓流出血,其中一根還割破了昭霽元的臉。
他滿不在意,扯下一根琵琶弦,回頭看昭懿,看見她眼裡果然流露出驚色,他倒想笑。
原先處心積慮想掩蓋自己嗜傷的喜好,是因為怕嚇壞她,也怕破壞她心目中自己的形象,怕她畏他、惡他。
可如今他並不是她的皇兄,她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兒,誰的妹妹,總歸不是他的。
他抬步走近,血順著指尖滴落地麵,她母親是誰,為何父皇能為她母親做到這種地步,偷龍轉鳳,還想罔顧人倫……
她母親究竟有何本事,讓他那個父皇來下這樣的一句棋,他母妃是棄子,他是棋子。
因為他這個棋子護不住昭懿,因此父皇便下旨駁斥他,將他囚於千佛寺,斷了他儲君的路。
昭霽元已經走到床榻前,他垂眸打量著床上的少女,她被自己綁著,跑不掉,接下來該怎麼做?
手中的琵琶弦被血潤得有些滑,他在床邊坐下,慢慢地用琵琶弦纏在昭懿的脖子。她皮膚白,被他的血一襯更顯白。
他用琵琶弦在她脖子上打了結,琵琶弦勒著脖子,未到呼吸困難地步,卻有破壞之意。
又將手上的血往她臉上抹,半張臉都被他塗紅了,她應該是被嚇住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昭霽元偏頭離遠了些看她,覺得還不夠,他被愚弄了這麼多年,這點東西怎麼夠,她根本不是他妹妹。
他又傾身湊近,大手掐住了她脖子。
殺了她。
殺了她,就當她抵了這些年他的付出。
一個父不詳母不清的野種,占了他妹妹的頭銜十六年。
手指開始用力,昭霽元看著她在自己麵前掙紮,腿開始蹬動,但因為姿勢問題,根本使不上力,她淚珠兒盈滿眼眶,無助得要命,口唇裡終於溢出兩個字——
“皇兄……”
他的手陡然一鬆,下一瞬,他直接解開了束縛她手的雪緞。
昭懿身體一軟,直往床上倒,還未喘上一口氣,整個人被箍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昭霽元唇瓣就貼在她耳朵旁邊,“哭什麼?”
他好像又變回溫文爾雅的昭霽元,手指還去拂開遮住她麵容的長發,但她臉上現在還沾著他的血。
昭懿控製不住發抖,她想推開他,卻手腳軟綿,好像被駭破了膽子。
她見識過昭霽元冷漠的一麵,可從未見過他這樣,像……惡鬼。
被抬起臉時,她能做的是努力止住眼淚,昭霽元眼睫很長,垂眼時有燕尾之感,他審視著麵前的臉,猜想她生母會是誰。
誰能讓一個皇帝昏聵至此,聽到其女兒的死訊都能一病不起。
大腦裡忽然浮現一句話,明明不記得是誰說的,那句話倒記住了。
有人問他恨誰。
誰問的?
昭霽元蹙眉,發現怎麼都想不起,甚至越想大腦開始刺疼,疼得他想做點什麼。
麵前隻有一個昭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