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妃僵住,腳步不受控製停了,咬緊嘴唇一言不發。
邢秉懿望著她苗條的背影,笑了起來,道:“聽說你馬騎得好,等下你與我去騎一圈。”
吳太妃驚了下,轉過身忐忑不安看向邢秉懿,不懂她為何要叫自己騎馬,定是又想著法子要刁難自己了。
邢秉懿迎著吳太妃憤恨驚恐的目光,驀地笑了起來,道:“你看你,恨我吧,卻又拿我沒法子。怕我吧,偏生又要拿出那點無用,可憐的骨氣與我抗爭。我不是心慈手軟,是因為你不值得我動手對付,你不夠格。”
吳太妃羞憤難當,臉漲得通紅,道:“太後娘娘既然這般厲害,不若直接殺了我就是,何苦要一二再再二的折辱我!”
邢秉懿並未動怒,笑道:“你根本不知何為折辱,算了,以你那點見識,與你說了也無法理解。出去吧,換上你以前陪太上皇時所穿的戊裝,讓我見識一下你的英武。”
吳太妃怔楞在那裡,邢秉懿沒再搭理她,轉身朝趙構的塌前走去。
趙構躺得太久,身上長了褥瘡,膿水流出來,再加上藥膏味,臭不可聞。他側躺在那裡,不時哼哼唧唧,痛苦地皺起眉頭。
邢秉懿看得嘖嘖,道:“都這樣了,你還舍不得死。螻蟻尚惜命,看來此言非假。”
趙構拚命掀起眼皮,眼白蓋住了黑眼仁,像是戲台上索命的黑白無常。
邢秉懿被逗笑了,道:“你先前都聽到了,我叫吳太妃去騎馬。”
趙構喉嚨呼哧著,含混了幾句。
邢秉懿道:“二十一娘打到了徽州,臨安危矣,朝廷總不能再次逃亡,這次往何處逃呢,難道要逃到海上去,占據一座小島為島主?”
趙構不安蠕動,驚恐地望著她,嗚嗚做聲。
邢秉懿哈哈笑了起來,輕蔑地道:“你還真這樣想,沒出息,窩囊廢!趙氏祖宗的臉,真是被你丟儘了!為了權勢,你不做人也就不做人吧,帝王有幾人有人樣呢?可你就是做畜生,也要做個猛禽!”
趙構見邢秉懿臉開始扭曲,他努力瑟縮著,再也不敢吱聲。
邢秉懿死死盯著他,一字一頓道:“這才是真正的君王,守護自己的江山社稷,令臣民跪九拜的君王!你趙氏兒郎,都是沒了卵子的廢物!這次若贏了,我要將你們這些廢物屠儘!”她輕輕拍著趙構的臉,陰森森道:“多吃點,好生享受你最後的太上皇日子!”
吳太妃不敢違抗邢秉懿的命令,換上了以前的戊裝,來到了演武場。
邢秉懿則穿著一身利索的胡服,她上下打量著吳太妃,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這身戊裝做得不錯,繡工精美。”
吳太妃渾身都難受不已,邢秉懿的嘲諷,更令她心砰砰跳個不停。
馮溢牽來了兩匹馬,吳太妃順眼看去,她差點沒哭出來。
兩匹馬一公一母,棕色的母馬看上去挺溫順,不過都快比她高出了大半頭。
黑色公馬油光水滑,威風凜凜,不停打著響鼻,一看就性子烈,不許生人靠近。
要是邢秉懿給她黑馬,今天小命就難保了。
邢秉懿冷笑一聲,吩咐馮溢將棕馬給了吳太妃,她則朝黑馬走去。
黑馬見到邢秉懿前來,馬蹄揚起,頭低下,不斷發出嘶吼聲。
邢秉懿手上帶著寒光的匕首,在黑馬麵前揚過,殺氣凜冽道:“敢不聽話,就殺了你!”
狂躁的黑馬,總算逐漸安穩下來。邢秉懿愉快收起匕首,拍了怕它的脖子。
以前趙寰曾這樣訓馬,她說萬物皆有靈,馬再烈,也會懼怕比它更烈的,看來還真是有用。
邢秉懿滿意不已,她的氣勢,也能鎮住烈馬了。
比試規矩很簡單,兩人同時繞著校場騎上兩圈,誰跑在前麵,算誰贏。
吳太妃眼睜睜看到黑馬在邢秉懿手上變得溫順,緊張得手心都是汗,抓著韁繩,好幾次都差點滑下來。
邢秉懿騎在馬上,她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天,心情難得飛揚。
馮溢在一旁發令,邢秉懿不慌不忙,很是君子等著吳太妃跑出了一段路,她才打馬慢悠悠跟了上去。
吳太妃騎在馬上,不斷回頭朝邢秉懿看來,見她落在後麵,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落回了一半。
想到所受的委屈,吳太妃咬住唇,雙腿一夾馬肚,飛快跑了起來。
她並不是嬌柔的弱女子,亦非以色侍人。她陪著趙構一起逃亡,吃足了苦頭。
邢秉懿憑什麼看不起她,憑什麼輕視她!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馮溢就在眼前。吳太妃暢懷大笑,她要贏了,馬上就要贏了!
突然,她聽到身後疾馳的馬蹄聲,笑容一僵,趕緊轉頭看去。
邢秉懿伏低上身,雙眸似隼般,閃著嗜血的光。黑馬揚起蹄,朝著她直衝而來。
吳太妃嚇得花容失色,整個人都傻了,一動不能動。
黑馬離吳太妃越來越近了,邢秉懿能清楚看到她眸中的驚恐與眼淚,她哈哈大笑,拉著韁繩一扯,黑馬貼著吳太妃飛馳過去。
邢秉懿唇角不禁得意上揚,以前趙寰也是這般,不顧一切衝向了金賊之中。
她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