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番外二:趙圓珠 那些大大小小的不幸與……(1 / 2)

上了公堂, 陳豔很快就問出了原委。

狀告汪達的漢子彭九郎,直沽人,在燕京與直沽之間做海產買賣, 家中早有妻兒, 大兒子都在議親了。

與在兩地做買賣的大多數商人那樣,彭九郎在燕京也養了個年輕嬌美的寡婦許麗娘為外室。許麗娘本就不安分,趁他不在燕京時,與汪達勾搭在了一起。

汪達生得周正,嘴上抹了蜜,雖說囊中羞澀,許麗娘有從彭九郎那得來的銀錢, 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對他自是大方得很。兩人打得火熱, 竟然生出了要長長久久做夫妻的念頭,計謀著如何擺脫彭九郎與高娘子。

一個是有錢年輕貌美的嬌嬌娘,一個是上了年歲, 不能生養兒子傳宗接代, 還帶了個拖油瓶女兒的正妻。

汪達自是百般看不慣高娘子, 挑剔挑她的錯處,想要和離娶許麗娘。

在以前大宋律沒改的情況下, 汪達可以借由高娘子沒能生兒子休了她,或者納個小妾生兒子繼承香火。若買不起,還可以典一個“妻子”回來生。

如今北地不但廢黜了“七出”休妻的律令,更廢黜了“典妻”的律令。夫不能休妻, 夫妻雙方隻能和離。

若因著生養等其他問題,丈夫納妾需要妻子同意。同時,妻子與小妾必須獨自前往官府, 在官府的官員再三確認之後,在同意丈夫納妾與甘願為妾的契書上簽字畫押。

汪達想要納妾,他得過兩關。

一是高娘子心甘情願在契書上畫押,二是妾心甘情願在契書上畫押。

北地的男女都可以出門做事,女子上朝為官者不在少數。隻要不是高娘子或其他女人糊塗透頂,汪達想要納妾的想法,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

汪母比汪達聰明些,她忌憚高娘子在趙圓珠府裡做事,到時候高娘子鬨起來,汪達定會倒黴,便處處勸著汪達。

汪達倒孝順,暫時按耐下了心頭的那汪火,做得沒那般明顯,家中暫且相安無事。

汪達有高娘子賺得的月例養家,騙得許嬌娘拿了從彭九郎那裡得來的銀錢,供他揮霍。汪達早就辭掉了酒樓的夥計,過著闊綽的生活,成日與許嬌娘廝混在一起。

直到彭九郎有急事趕到燕京,將兩人抓了個現行,扭送到官府,紙就保不住火了。

按照律令中的通奸罪,男女各脊仗十五。若雙方丈夫妻子均不告,則官府不究。

彭九郎與許嬌娘本就是露水姻緣,他要上告官府,也拿不出婚契等證據來,隻能自認晦氣,將汪達許嬌娘暗自捆起來一頓打,拿回自己的錢財了事。

結果,那汪達又壞又蠢,被彭九郎的隨從一揍,抬出了趙圓珠來威脅,要狀告彭九郎打人。

彭九郎一聽,眼珠子一轉,硬將汪達扭送到了公堂。

陳豔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問了幾句之後,對彭九郎與汪達道:“彭九郎,你與許嬌娘並非夫妻,狀告無據,你亦涉嫌與許嬌娘通奸,此事告不告,要交由你妻子決定。汪達與許嬌娘在一起已為實據,可要狀告,則由汪達妻子決定。此案暫且修堂,待雙方妻子確定之後再開堂。”

彭九郎與汪達一起傻了眼。

彭九郎本來以為高娘子是汪達正妻,背後又有趙圓珠撐腰,肯定會讓汪達與許嬌娘沒好果子吃。誰知,他自己頭頂上的“綠帽”,也戴得不正,一並被被牽連了進去。

想到起家時,與他一起出海打漁,收網撒網都不在話下,力大如牛又凶悍,如今在直沽管著海貨鋪子的老妻,彭九郎差點沒哭出聲,當即想要撤告。

陳豔哪理會他,走下公堂,叫了差役去拿公函,前去直沽辦差。

高娘子也被叫到了衙門,前去傳話的差役與她也熟悉,說了汪達被告的情形。她在路上就開始魂不守舍,到了值房,陳豔看到她麵色慘白,暗自歎息一聲,請她坐下,公事公辦說了先前的情形,問道:“高娘子,你可要狀告汪達通奸?”

趙圓珠給了高娘子一杯熱茶,她捧在手心,嘴唇顫抖著,說了個“我”字,就開始泣不成聲。

陳豔看了眼趙圓珠,與她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靜靜等著她哭。趙圓珠接過她的茶盞放在案幾上,也不安慰,坐在一旁默默陪伴著。

興許是在肅穆的公堂,高娘子連哭都克製,瘦削的肩膀抽動,如同母獸那般嗚咽。

陳豔不忍彆開了眼,趙圓珠木著臉,心也跟著鈍鈍的難過。

女人啊!

她記得趙寰說過:“我們被規勸了幾百年上千年,女人要如何如何。三從四德,女人要賢惠。妻賢夫禍少,一代好媳婦,三代好兒孫等等等等,數不勝數。女人被訓誡得很成功,將這一套刻在了骨子裡,母親傳給女兒,女兒再傳給女兒,一代又一代傳了下來。對男人的規勸也不少,男兒要保家衛國,要建功立業,要頂天立地,要護住妻小家人,可最後呢?”

朝代更迭,戰亂,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全是男人的功績。

女人做到了,男人卻沒有做到。

趙圓珠想到自己的噩夢,看到高娘子的哭泣,她手心拽緊,漸漸挺直了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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