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揚州城。
雲柳茶樓蕭條戚戚,老板娘麵色枯黃,雙目無神的坐在櫃台旁。
“叩叩——”
“客官裡麵請,大堂還是二樓隨便坐,二樓雅間清靜可看山看水,您……當家的!”
老板娘看著熟悉的,風塵仆仆的那張臉,一下子眼淚流了出來。
“你可回來了!”
“夥計呢?”
柳一眼看著妻子那憔悴的容貌,堂中卻無一人照看,隻覺得胸口一痛。
“發不出月銀,我讓他們都走了。”
老板娘歎息一聲,讓柳一眼登時紅了臉,隨後老板娘隨意摸了兩把臉,強顏歡笑:
“當家的這回可是找到了合適的茶葉?若是找到了,咱們能一定重振旗鼓!”
柳一眼搖了搖頭,老板娘臉色一頓,若無其事道:
“沒找到也沒有關係,不過咱們後麵封了二樓以上可好?兩個人打掃一樓,開門迎客也是儘夠了。”
老板娘沒有責怪,隻是絞儘腦汁想著保留下茶樓,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對茶樓的執念有多麼深。
清貧便清貧吧。
柳一眼卻突然一笑:
“雖然沒有找到好茶葉,但是我找到了比茶葉更好,讓人無法拒絕的東西!”
在老板娘不解的眼神中,柳一眼將一顆美容丹塞進了她的嘴裡,老板娘還沒開口,那丹藥入口即化,直接不見了蹤跡。
“當家的,你給我吃了什麼?”
“娘子,你可真美啊……”
柳一眼癡癡的看著,那年梨花未雨時分,那個在梨樹下祈福小姑娘似乎又重現了。
她的臉上沒有愁苦生活的哀色,也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一如當初。
柳一眼將貼著心口放的水銀鏡遞給妻子,老板娘一看便愣住了。
隨後,是一聲難以抑製的驚呼。
“這這這,我我我……”
老板娘幾乎說不出話,柳一眼眨了眨眼:
“娘子以為,此物比那些好茶如何?”
“勝起千萬分!”
夫妻二人眼中燃起了奮鬥的火焰,被搶去的茶園,被搶走的客源,被搶占的生意。
他們終將奪回!
桃花樓揚州分樓正式落成!
柳一眼帶著丹藥離開後,胤礽便沒有再關注了,隻是給他在驛站開了一個可以每月遞報告的快速通道。
而今,田壟間的麥子已經金燦燦,沉甸甸,被風一吹,幾乎可以壓彎了麥稈。
“收麥子嘍——”
“收麥子嘍——”
伴隨著一聲又一聲的吆喝,一個個人影在田地裡不斷的開合彎腰,乘風破浪似的攻克了那滔滔麥浪。
烈日炎炎,他們卻不必為燥熱若困,一股子涼氣在四肢百骸蔓延,不必大汗淋漓便能完成收割這在多年前都是他們的奢望。
而到了今年,收割季節一道,桃花樓的消暑粉幾乎買脫銷了。
他們可以忍受平時的酷熱,可是收割之際,誰也不想中暑,誰也不想耽擱一丁點的時間。
而皇莊之上都佃戶們就不必為這些事發愁了,如果說去年太子爺隻賜了丹粉,那麼今年太子爺直接賜了一整個消暑丹給他們!
彆人在烈日炎炎下勞作,他們也是,可是彆人熱的滿頭大汗,他們卻覺得稀鬆平常。
這種感覺不要太爽!
“太子爺來啦!”
一架低調卻暗藏奢華的馬車悠悠行來,車上坐著胤礽和康熙,外麵是便裝出行的戶部尚書。
戶部尚書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被皇上叫出來辦差,不過他有消暑丹,不懼!
畢竟,以朝上官員們每月分到的三到五顆丹藥的量,他們自己省著點,不要隻想著買買買就已經夠用了。
當然,倒黴被扣了桃花樓消費卡的明珠不算。
他不止桃花樓買不到丹藥,就連黑市都直接把他拒之門外。
如今沒有消暑丹的官員百中無一(沒有錢也能賣一顆額度買),所以官員的值房也沒有可以消暑的一應器具。
哪怕是明珠位高權重,也隻能自個在熱的可以蒸桑拿的值房裡乾活。
但是他沒有消暑丹,隻能挽挽袖子,可是很快紙張就會被汗液沾到,然後帶飛。
熱則氣躁,和明珠是隔壁的戶部尚書已經不知道自己第幾次聽到明珠又雙叒摔了什麼東西了。
每每這時,他都要在心裡默念一句。
感謝太子爺,讓我們有了這樣美好的生活!
至於和太子爺作對的下場,那是所有官員都不願意麵對的。
由奢入簡難啊!
“汗阿瑪,咱們差點來晚了!”
胤礽氣呼呼的說著,康熙點了點胤礽的額頭:
“那也不能不吃早膳!而且,這不是才開始嘛!”
胤礽剛下去沒多久,一個旋風一樣的人影便飛奔而來,曹寅被嚇得差點出手,好懸他目力好,看到了熟悉的臉。
這個陳生,每回都來這一套,見了太子爺跟見了骨頭的狗似的……啊呸呸呸!他不能這樣說太子爺!
戶部尚書卻被唬了一跳,尖聲道:
“來人!快護駕啊!!!”
陳生適時的在胤礽麵前刹住步子,眼睛亮晶晶的將一支麥穗呈給胤礽:
“給皇上大老爺磕頭了,太子爺,這是今年的第一支麥子,小的特意給您留著的!”
康熙被敷衍了,但是他沒有一點不高興,隻是直勾勾的看著那顆碩大無比的麥穗,就差上手端詳了。
陳生連忙塞到胤礽手裡,隨後告退:
“小的先去割麥子,太子爺等等小的,小的一定讓太子爺知道今年的麥子有多好!”
“莽夫一個!如此粗野,真真是毫無規矩可言!”
戶部尚書對於陳生的做派嗤之以鼻,胤礽卻隻是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麼。
隨後,胤礽仔細端詳著那顆麥穗,手指順著麥芒的方向拂過,這一顆麥粒,便足足有小兒的尾指指甲那麼大,密密麻麻的排列整齊。
一整顆麥穗放在胤礽手中,他兩隻手竟然都攥不完。
“汗阿瑪也看看?”
胤礽沒有忽視康熙眼中的躍躍欲試,那顆沉甸甸的麥穗轉到了康熙的手裡。
“飽滿碩大,若是所有的麥子都是這樣,大清何愁不富?!”
康熙激動的說著,父子兩個人看著這顆麥穗的表情是一樣的火熱。
戶部尚書看了一眼,隨後又看了一眼,再然後就再也沒有挪開眼。
這是什麼麥子,簡直大的離譜!
然後,戶部尚書就發現更離譜的來了。
那陳生就像是一頭不知疲倦的老黃牛,帶著幾個佃戶,用了兩個時辰將一畝麥子割了出來,還脫了殼。
“上稱!”
陳生喘著粗氣,卻目光灼灼的看著胤礽,像是在等胤礽的誇讚一樣,看的胤礽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緊了雙唇。
“今日割麥一畝,共計五石又三鈞。”
戶部尚書直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撲上去仔仔細細的把稱檢查了一遍,自個又稱了一遍。
“還沒有曬過,若是曬過後約莫隻有五石二鈞左右。”
隻有!
戶部尚書差點沒有懟臉問問陳生說得這是人話嗎?
什麼叫隻有?
要知道,以如今的畝產量,大多都沒有超過二石的!
這次幾乎是翻了三倍!
隨後陳生跪下請罪:
“當初太子爺感染天花之際,小的無心勞作,沒有伺候好這一畝的莊稼,所以隻有這麼,還請太子爺責罰!”
陳生自責的說著,隨後看著胤礽額頭上散不去的小紅點,眼中帶著一絲心疼。
是的,胤礽的天花好了,沒有留疤,隻留了一個看著仙氣飄飄的眉心紅點。
戶部尚書:“……”
我酸了,你呢?
胤礽聽了陳生這話忙上前扶了一下:
“此言差矣,這已經足夠好了!”
而不遠處,還有著數以萬計的麥田。
戶部尚書這會兒也哥倆好一樣,拉著陳生一口一個小哥的問著話。
等知道了這塊地都吃過太子爺的丹藥後,戶部尚書都懵了。
牛還是太子爺牛!
雖然隻看到了一畝地的收割,但是其中的真實感不容作假,而後胤礽讓係統掃了一下莊子,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惦記的牛痘有了借口。
“汗阿瑪,保成還想看陳生那一畝沒有用過蘊土丹的良種種出來的結果如何。”
“那我們且去莊子歇歇腳。”
康熙一發話,莊頭連忙將自己的屋子騰出來,隨後熱情的引著康熙和胤礽朝莊子走去。
而戶部尚書這會兒直接被那些滿滿當當的麥子迷住了,哪怕是聽到陳生說自己在瘦田上種的良種不比太子爺用蘊土丹養出來的麥子好,也死活黏著人家要去看。
陳生隻能帶著戶部尚書前去觀摩——割麥子。
康熙和胤礽一路走,一路說:
“保成啊,這蘊土丹若是推廣開來,那將是國之重器,隻是它的產量……朕不欲保成太過辛苦。”
胤礽聽到這裡,對康熙小聲道:
“汗阿瑪莫急,保成已經彆的法子了。”
批量生產丹藥的法子在係統的商城裡。
不過這件事在他還完債前還不能成為現實。
讓小係統老是來後門也不是事兒,而且這個法子價值不菲,連小係統也沒有辦法在胤礽沒有還完債的情況下幫胤礽弄來。
康熙聽到這裡,眼中也是閃過一抹驚喜:
“真是辛苦保成了!”
之後,康熙的步伐頓時變得輕鬆起來。
而後,胤礽又對康熙說起了自己對於蘊土丹的安排。
“蘊土丹的肥田之效太過強大,是以必須握在朝廷手中,私人不能隨意買賣。
若是有零星,不連片之地,也應以丹粉肥之。此乃百姓生計,不得有失,汗阿瑪以為此事應該如何解決?”
胤礽現在拿出來的好東西已經夠多了,他之所以沒有急著全國推廣,便是因為沒有監察機構。
康熙點了點頭,表示這件事自己記在心裡了:
“這件事,朕會仔細想想的。”
這個人選很重要,既要博學聰明,又要不畏權貴,更要懂得各種丹藥的功效,保證丹藥不被濫用,隨意買賣。
如此,才能不辜負保成費心製造它們出來。
胤礽和康熙的談話告一段落,而他們也已經走進莊子。
“碰——”
胤礽被撞了一個趔趄,莊頭被嚇得魂飛魄散:
“牛娃子!你,你,冒犯貴人,看我補打死你!”
莊頭氣的直接就要拿了鞭子出來,康熙也是眉頭緊皺,胤礽忙攔住:
“孤無事,他這麼慌張,定有急事。”
“是太子爺您仁善!”
牛娃子看著比胤礽還要小一些,否則也不會隻把胤礽撞了一個趔趄。
這會兒牛娃子看著一個金童似的的小哥哥那溫和的問話聲,直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哥哥起熱了!哥哥起熱了!”
“不過是起熱,哪裡值得你這麼火急火燎?”
牛娃子說不清,隻是來來回回說著哥哥起熱了,好久了。
胤礽衝著莊頭道:
“你去看看吧,若是不行就去請個大夫,一應花銷算孤的。”
莊頭忙把胤礽和康熙領到自己屋子裡,這才告罪離開。
這一走,就是一下午。
等陳生過來請胤礽過去驗收成果的時候也還沒有見到莊頭的影子。
“皇上,太子爺!這良種即使在瘦田上耕種,隻要給足了水,也能多一半有餘啊!這位陳小哥簡直大才!”
從莽夫到陳小哥,戶部尚書的話鋒轉的那叫一個快。
康熙當即下令封陳生為一等陳男。
日不亮來月不落,辛苦耕耘在田間。
一朝良種顯鋒芒,成名封爵天下聞。
這一次,陳生是真的可以坐上他當初渴慕的馬車了。
陳生激動的熱淚盈眶,隨後衝著康熙和胤礽跪拜下來。
“小的多謝皇上恩典,小的叩謝太子爺!”
他謝太子爺沒有起一丁點的貪念。
他謝太子爺願意搭台子扶他顫顫巍巍上台。
他不知怎麼去謝,隻能將其濃縮在這一拜之中了。
胤礽笑著扶起陳生:
“以後可不能稱小的了,陳男大人。”
陳生狼狽的擦了擦眼淚,點頭稱是。
而正在這時,莊頭麵色奇奇怪怪的走了過來,稟報道:
“皇上,太子爺,那牛棚那小子,是得了天花。”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
隨後,莊頭又補上一句:
“不過大夫看過後,發現他已經無事了。”
至於牛娃子說哥哥死了高熱,好久了,不過是他的哥哥餓太久了,一直沒有吃的,也沒有力氣。
倘若牛娃子沒有衝出來,指不定還真的會讓他的哥哥餓死在牛棚。
“天花竟能不藥而愈?”
康熙頓時瞪大了眼睛,胤礽也補上一句:
“而且,哥哥生病,弟弟竟然沒有丁點事兒,汗阿瑪……或許我們應該見見這兄弟兩人了。”
胤礽繃著小臉,很是認真的建議著。
康熙也是一臉嚴肅的點點頭。
“傳牛氏兄弟過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被洗刷乾淨的兄弟二人這才過來。
“小人牛明,這是我弟弟牛娃子,還沒有起名字。不知貴人找小的過來有什麼事?”
“你可知你患了天花?將你患天花後的重重如實說來,朕,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