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壽從沒有覺得自己有一天看到一個人會這樣高興, 可是此時此刻他看到映著那小小的身影後,隻覺得分外的安心。
隨後,徐壽直接步並做五步直接便衝了過去:
“太子爺, 您怎麼來了?我還說稍後去拜訪你呢!”
徐壽那股子親切勁兒,就像是看到了親人似的!
胤礽看了徐壽一眼, 微微一笑,玩笑道:
“大抵是孤能掐會算,算出來孤的徐廠長如今遇到難題了?”
徐州聽了胤礽這話,一瞬間臉就紅了, 但下一刻,徐壽就點了點頭:
“還真是讓您給算著了,您是不知道, 吳姑娘一個大活人, 今日竟然從廠子裡麵消失不見了!”
徐壽提起這事兒, 隻覺得羞慚,都有些不好意思告知旁人:
“明明這段時間吳姑娘和我說過自己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 心裡百般不舒服,我也派人守在了吳姑娘工作的實驗室門外,但萬萬沒有想到,就是在這樣嚴密的防守之下,吳姑娘竟然還能……”
徐壽越說越氣,最後竟是都有些說不下去了,他煩躁的摸著自己的腦袋,一幅垂頭喪氣的模樣。
這還是胤礽第一次看到一向張揚傲氣的徐壽這般模樣, 忙安撫的道:
“古往今來,隻有千日做賊,卻無千日防賊之說。若是早就有人惦記上了吳姑娘, 即便是再如何防備,也總有疏漏之處。”
徐壽眼睛一亮:
“太子爺也覺得這回的事兒是王家做的吧?姚大人,看吧,徐某就說是王家乾的!”
姚啟聖:“……”
姚啟聖有些無奈:
“太子爺,咱們辦案講究人證,物證俱全才是,否則恐會被人抓住話柄……”
姚啟聖雖然處在這樣偏遠的地界,可好歹也是一省總督,政治嗅覺還算敏銳。
此前快遞驛站之事,姚啟聖嗅覺靈敏,已然推測應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這會兒姚啟聖卻不敢說的太過明顯。
胤礽聽了姚啟聖這話,輕輕的點了點頭:
“姚總督說的不錯,若不是人證物證俱全,前去拿人,實在是有些說不通!”
徐壽一聽這話,直接傻了眼,整個人頓時都急了:
“太子爺,您怎麼還說兩頭話啊?若是等到人證物證俱全,那秋晚不知要到要在那人手裡待多久,到時候……”
“秋晚?”
胤礽挑眉看向了徐壽,徐壽被胤礽這一眼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清咳了一聲,他彆過了眼去:
“太,太子爺說正事呢,您這麼看著徐某作甚?”
胤礽卻是嘖了嘖舌:
“孤也沒有想到,孤有朝一日就能看到徐廠長麵露羞怯之意呀?”
徐壽被胤礽這話說的滿麵通紅:
“太子爺!”
胤礽淡淡一笑:
“哎,孤在呢!徐廠長要是想要將吳姑娘救回來,那咱們即刻便走吧!姚大人也一同來,省的時候再走第二遭了!”
姚啟聖聽了胤礽這話,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走上前去,緊挨著胤礽避開了徐壽,小聲的說道:
“太子爺,如今您確定手中的證據硬嗎?這要是有所差池,隻怕會受有心人以話柄……”
“放心吧,孤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
今個,他就做一回徐壽口中的能掐會算之人!
姚啟聖雖然不知道胤礽手裡捏著什麼牌,可是看著胤礽這般自信的模樣,心中的巨石也放下了些許。
而徐壽則更是興高采烈,就差取來打掃工具,將胤礽前去王家的路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了。
那叫一個狗腿!
胤礽:嘖,真是沒眼看!
這酸臭的戀愛氣息!
與此同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王家此刻正張燈結彩,一頂粉色小轎即將從角門而入。
是的,吳秋晚這邊失蹤,王二少爺那邊已經準備納妾。
王二少爺穿上了鮮紅的喜服,他對著銅鏡將最後一絲亂發抿的整整齊齊,麵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王管家,本少爺今日這一身如何啊?”
王管家連忙拍著馬屁,附和道:
“少爺,您今日穿上喜服,那可真是龍馬精神,英俊非常,任哪個女子隻要看上一眼,必定能為您傾倒!”
“那她呢?她也會為本少爺傾倒嗎?”
王二少爺這話一出,王管家頓時心跳都停止了,後背浸出了冷汗,在心裡狠狠給了自己兩個嘴巴。
讓你說這些不該說的!
“王管家,你為何不說話?莫不是連你都覺得,她這輩子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本少爺一眼?”
王管家連忙回過神,跪在地上叩拜說的:
“瞧少爺您說的,隻要今日少爺與吳姑娘在眾目睽睽之下拜堂成親,吳姑娘就是正兒八經您的人了。
到時候,您再用些水磨功夫也不怕吳姑娘,看不到您的好!以後啊……吳姑娘指不定還要巴巴的求著您去看她呢!”
王管家深諳王二少爺的內心,這會兒馬屁拍的王二少爺心裡舒坦極了,那張向來神情陰翳的臉,此刻也多了幾分陽光。
“是啊,拜堂成親。隻要本少爺與她拜堂成親,無論是誰,都無法從本少爺的手中將她帶走!”
王二少爺近乎呢喃一般的輕語,卻像是宣告著枷鎖落下之際的惡魔低吟。
“你說,為什麼,為什麼她就不願意睜開眼好好的看一看本少爺呢?她為什麼非要吊死在大哥這棵已經枯死的樹上?
我本以為,她性情剛烈貞潔。乃是為大哥守身如玉,可是卻沒有想到她會對那姓徐笑那麼多次……”
“嗬,原來那所有的剛烈,都是對著本少爺的。”
王二少爺語氣放輕,她看著四周喜慶非凡的布置,臉上的笑容漸漸加深:
“剛烈之婦,當以妻禮迎之。可晚兒,你已經不配了。”
王管家聽著王二少的低語,連忙將頭深深的埋了下去,整個人就像一隻炸了毛的貓一樣,僵直在了原地,不敢發出一丁點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王管家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小聲的說道:
“少爺,少爺,時候不早了,該出門了。”
王二少爺聽到這裡,方如夢初醒一般朝外看去:
“好,即刻便走。對了,給老爺和太太帶去的話,你都帶到了吧,可莫要讓他們壞了少爺我的好事!”
“帶,帶去了,都帶去了。”
王管家聲音控製不住的顫抖著,可是王二少爺卻當沒聽到一樣,帶著滿麵春風的笑容直接朝外走去。
納妾的禮儀一向沒有什麼定製,隻不過並不能如娶妻那樣隆重非常。
這會兒,那頂粉轎已經停在了側門。
“請少爺上前踹門了!”
聽了這話,王二少爺難言喜色,連忙上前輕踹了一下轎門。
不過,他並沒有敢用多大的力氣向著,生怕驚嚇到了轎中之人一樣。
這踹轎門本是夫家給新嫁娘的下馬威,所以等王二少爺站直後,一旁的喜娘連忙說道:
“少爺,這樣可不成的!您得稍微用一些子力氣才是,這樣往後的姨娘才會更恭順!”
喜娘在一旁指導著,但是心裡卻為這轎中之人升起了好奇心。
不是她說,她做喜娘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要以妻禮娶妾的!
這得是怎樣一個美的讓人神魂顛倒的姑娘,才能迷惑的王二少爺做出這樣的事兒呢?
這會兒,看到王二少爺那副小心翼翼,絲毫不敢驚動佳人的模樣,一時之間,喜娘心中浮想聯翩。
而王二少爺似乎也因為喜娘那番話中的某個字眼,觸碰到了敏感的神經。
旋即,王二少爺抿緊了唇瓣,走上前去,用力的在喜轎上踹了一腳。
那動靜之大幾乎讓所有人都側目。
喜娘:“……”
“哎喲,老天爺哎!王二少爺讓您使些子力氣,可沒讓您這麼用力,您可有傷到哪裡?快快快快!來人,扶著點王二少爺!”
喜娘話音剛落,王管家連忙便扶住了有些站不穩的王二少爺,但王二少爺一直不曾離開粉轎,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那小轎口中問道:
“剛才,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喜娘一臉疑惑,王二少爺這才淡淡的說的:
“本少爺問你,本少爺將轎門踹重一些,新婦便會更加恭順一事是真是假?”
喜娘一臉懵懵的回答道:
“古,古往今來,規矩便是如此,應當,應當是真的吧!”
王二少爺聽了這話,這才勉強站直了身子,衝著喜娘露出了一個看起來頗為溫和,但實際將其中癲狂隱藏極好的笑容:
“如此,就夠了。”
隨後,王二少爺牽著紅綢的一邊兒,之後兩個健壯的仆婦,將裡麵的新嫁娘架了出來,將紅綢的另一邊綁在了她的手腕上。
喜娘看到這裡,不免心中一突,將自己方才的猜測直接推翻。
這哪是娶妾,這是強娶民女吧?
然而,這個念頭在喜娘心中隻生起了一瞬,便被壓著下去。
王家少爺是什麼條件?怎麼可能會強娶民女呢?
他若是願意,隻一勾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趨之若鶩呢。
喜娘一麵胡思亂想著,一麵轉過了身,等那新嫁娘被仆婦架著,朝前走時,喜娘這才又高唱著:
“新人跨火盆,運氣年年旺!”
“新娘子邁門檻兒嘍……”
……
隨著熱熱鬨鬨的吹打,吳秋晚頂著鮮紅的蓋頭被送到了一早便已經布置好的喜堂之中。
而此時,王家夫妻二人正襟危坐在堂上,隻是若是細巧,便可以看到這二位臉上的表情都像是用尺子量好後,畫出來的那一樣嚴肅,臉上那叫一個麵無表情。
喜娘一進門便看到這二位這幅模樣,被驚了一跳,不由後退一步,等接收到了王二少爺那疑惑的眼神後,喜娘這才訕訕的笑了兩下:
“少爺恕罪,少爺恕罪!”
王二少爺直接抬了抬手:
“王管家,送她出去,換人!”
向來迎親娶婦,哪一個不是講究從一而終,哪裡有中途換喜娘的?
王二少爺這話堪稱荒唐至極,可即便如此,他這話一出也無人敢置喙。
“少爺,半路換人恐不吉利,還請您思呀!”
喜娘這會兒整個人都慌了,她沒有想到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失禮,便會被人知直接趕了出去!
要知道,這做喜娘這麼久,她幾時遇到過這樣的事兒?
要是這樣被人丟出去,彆說這次的銀子拿不到,就是以後她怕是在福州都不會有立足之地了。
王二少爺對於這話充耳不聞,隻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王管家將人帶走處理掉。
與此同時,王家夫妻也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一個字也沒有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神通廣大的王管家為王二少爺找來了一位接替的喜娘:
“有道是好事多磨,如今吉時已到,新人肅立——”
“一拜天地——”
隨著新喜娘的話音落下,王二少爺上前一步,先行做好了行禮的姿勢。
可到了吳秋晚這裡,吳秋晚卻是一丁點兒也不配合。
“唔,唔唔……”
喜娘耳朵頗為靈敏,一下子便聽到了紅蓋頭下的嗚嗚之聲,頓時心下了然,這又是一個被家人賣進富家的姑娘。
喜娘雖然心中清楚這件事,可她更知道在他之前已經有一位同事被這戶主家直接趕了出去,她不敢也不能露出一絲一毫旁的情緒。
“新娘子害羞了,快來幫一幫新娘子!”
新娘玩笑的話讓此刻凝固住的氣氛活躍起來,隨後兩個健壯的仆婦立刻上前,一邊一個架著吳秋晚的胳膊,將吳秋晚按在了王二少爺的身旁,拜了天地。
吳秋晚將自己的身子幾乎擰成了麻花,但即使如此也無濟於事。
一個倉促的拜天地禮正式落成之後,喜娘聲音中的笑意愈發濃了:
“二拜高堂——”
隨後,穿著粉衣的吳秋晚與一身紅衣的王二少,正兒八經的朝著王家夫妻跪拜下來。
王家太太許是養氣功夫還有些不到位,這會兒唇角不受控製的抽搐了兩下。
整個喜堂之上,縈繞著一種詭異而又沉默的氣氛。
眾人的臉上看不到一星半點的喜色,就算作為高堂的王家夫妻也是一語不發。
這讓見慣了這種場合的喜娘,一時之間都有些詞窮。
但好歹王二少爺對於今日這事看重的正是其所象征的意義,隻要喜娘不要出太大的差錯,他便不會怪罪下來。
於是,下一刻,喜娘便頂著這樣詭異的氣氛,重新又高唱道:
“起!夫妻對拜——”
吳秋晚再次被人架了起來,向著自己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方向的地方又跪了下去。
她感受到自己肩胛骨上那沉重的力量,拚了命的想要去反抗,可是他一個嬌嬌弱女子如何能對抗的過那麼強大的力量呢?
鮮紅的蓋頭緩緩的劃落了下去,露出了吳秋晚一截細白如瓷的脖頸。
吳秋王的喉嚨中迸發出了一聲悲鳴,如同瀕死的白鷺那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絕望的氣息。
“等等!”
一道清脆且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吳秋晚不由睜開了迷茫的眼睛,縱使眼前已是一片紅色,可是她還忍不住朝那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王二少爺這會兒臉上的表情也不受控製的,抽動了一下,他就著行禮的姿勢,朝著胤礽的方向磕了一個頭:
“草民,叩見太子爺!”
王二少爺的話音落下後,眾人才如夢初醒一樣紛紛向胤礽行禮問安。
胤礽一概不理,直接走到喜堂之中,他眼睛掃了一眼王家夫妻後,王家夫妻這才像是如夢初醒一樣,連忙將主座讓了出來。
“太子爺您上座,您上座——”
王家老爺是一個生的圓圓滾滾看起來很和善的一個小老頭,這會兒腆著大肚子,衝著胤礽不住的點頭哈腰。
胤礽隻是淡淡的看了王家人一眼:
“孤倒是不知道官府幾時收到貴府娶妻的文書,今日似乎來的有些不巧了!”
胤礽沒有叫起,自然沒有人敢起身,王二少爺這麼跪在地上,將鋒利的指甲狠狠的嵌進肉裡,才沒有讓自己臉上露出一絲一毫異樣的表情。
“太子爺說笑了,不過是娶妾罷了,這文書過後再補也是可以的。”
“娶妾?”
胤礽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喜堂,便發現這喜堂之中除了新娘那一身粉紅的嫁衣與喜堂整體的色調不符之外,這隆重程度,已經是民間娶妻的最高規格了。
“正是娶妾,雖然娶妾是一件小事,但……如今正是吉時,太子爺可否讓草民先行拜堂成親過?”
王二少爺低垂著眼皮,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少年單薄陰鬱之感,而隨著他眼皮一垂,眼尾那一抹紅暈分外惹人注目,看上去便有一種可憐巴巴的弱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