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清也不躲閃, 大大方方地接受這行人的審視。他見淑皇貴妃身後的下人手裡並未拿有什麼禮品,便知道淑皇貴妃並不是真的來此看望太子的。
況且這行人神色匆匆,想必還要急著趕回宴會, 所以不由得輕笑了一下:“娘娘賢明, 闔宮上下忙碌之時, 娘娘依舊掛念太子殿下。微臣離去之時, 翠嬤嬤便說要伺候殿下就寢, 免得殿下在這大喜之日衝撞了人。也不知現下有沒有歇下,娘娘先遣個人去問問也好。”
禾清仔細回想著東宮周邊的地方,似乎沒有一處值得貴妃在這個日子前來的......
隨後禾清又把眼神移向了淑皇貴妃身邊那個文弱俊俏的侍衛。
是了,東宮這條大道還聯結著侍衛所。
而且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這個侍衛和二皇子血脈相連。換句話說, 這個侍衛才是二皇子的生身父親。
禾清心下了然,難怪淑皇貴妃要先叫下自己。畢竟要是讓自己發現她在這個時候去侍衛所,淑皇貴妃少不得要擔驚受怕。但是現在她主動招呼便不一樣了, 她甚至多了禾清這麼一個“證人”。
畢竟她來此是來“看望太子”, 而太子太傅可是對此親眼所見。
淑皇貴妃尷尬地一笑, 略微有些埋怨地瞪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這位“侍衛”。若不是他執意要在今天見到二皇子, 甚至放狠話威脅,她又怎麼會在這個忙碌的時候冒著風險出來接他。
還好這裡除了侍衛所還有東宮,遇上的也是東宮的太傅。否則遇上了彆人,還真是說不清。
淑皇貴妃還趕著返回宴席,所以隻能訕笑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經歇下了, 本宮自然不便打擾。”
禾清隻是低下頭, 並未答話。
淑皇貴妃也並未繼續在禾清上浪費時間,她手一擺,對身後的下人說道:“也是本宮思慮不周, 太子殿下身體不適,自然是要早些休息的。明日你們再將本宮準備的東西送過來吧。”
那些低著頭的侍女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出聲作答。禾清這才注意到,那幾個下人似乎都是啞巴。
禾清微微拱手,躬身行了一禮:“娘娘慢走。”
淑皇貴妃顯然也不想在東宮耽誤時間,畢竟二皇子的生辰晚宴還在繼續,她還得儘快帶著人趕回去。她並未顧及禾清,而是轉過身快步帶著人離開了。
禾清直起身子,看著那一行人越來越小的背影,不由得搖了搖頭。
淑皇貴妃還是不夠狠心啊,她若是真的想讓二皇子成就大業,第一件事就是去父留子。
但是不知道為何,淑皇貴妃居然並沒有選擇這麼做。但是在禾清看來,那個侍衛的一看便知是個不肯屈居人下的,隻怕日後麻煩還大著呢。
做反派作重要的就是心狠,隻有這樣才能夠成就大業。很顯然,淑皇貴妃還沒徹底認識到這一點。
禾清頓了頓腳步,背離了原本出宮的道路,轉頭向著淑皇貴妃離開的方向走去。
既然讓他碰上了,倒不如趁此機會,看看那個侍衛到底是什麼來頭。
***
等到薑瑜終於以小戲子的身份走出宮門的時候,他不由得深深呼吸了幾口外邊的空氣。
宮門之外便是熙熙攘攘的夜市,平日裡便是熱鬨非凡,更不要說在這種普天同慶的場合了。
薑瑜隻覺得一陣又一陣的聲音朝他的耳邊湧來,同樣都是人的吵嚷聲。可這宮外的吵嚷卻是喜氣洋洋的,不似東宮宮中那般全是在怨天尤人。
一行人穿過吵吵嚷嚷的夜市,來到了一棟酒樓之中。戲班子老板畢恭畢敬地將薑瑜和翠嬤嬤帶到了上等廳之中,隨後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薑瑜抬起頭,額頭和眼皮上的油彩被汗水融化,使得眼睛有些刺痛。因為害怕京城之中會有人認出自己來,所以薑瑜一路上並未敢把臉上的油彩色擦掉。
直到到了屋子裡,這才拿了一塊帕子草草擦了擦臉。
“殿下……!”
薑瑜還沒坐穩,上等廳的門就被人推開了。迎麵而來的,便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老者一見到薑瑜,簡直就是老淚縱橫。
來者正是文閣老文赦明,他此刻也無法淡定持重了。因為自己眼前的這個少年,簡直就是一個翻版的年輕版先帝和寧嶽老將軍的結合體。
文赦明與先帝以及寧嶽老將軍也算是患難之交,又是知己君臣。隻是皇帝這個親生子與先帝沒幾分相似,文赦明甚至覺得自己幾乎都要忘卻先帝長什麼樣子了。
如今見到薑瑜,竟然感覺像是遇上了久彆重逢的故人,心裡不由得百感交集。又見薑瑜那張臉上還有油彩掛著,心中便更是心疼。
薑瑜自然也是聽禾清說起過宮外這些人的,所以他連忙上前扶起要向他行禮的文赦明:“閣老何必行此大禮,瑜此番得以脫身,多虧閣老幫助。閣老請快快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