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魚(1 / 2)

說完這番話的羽仁徹,在等待太宰的回應。他的眼睛在對方的臉和身後的鐵鍋之間徘徊,如果太宰拒絕這個提議,他會毫不猶豫將人丟進沸騰的鹽水裡。

就算他不吃,煮了也行。這是賠償。

他不喜歡彆人欠他東西。

太宰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試著掙開藤蔓,藤蔓卻越纏越緊,形勢不如人,也隻能先認命,因此麵上做出一副認真斟酌的表情。

“這種事關一生的重要事情,需要慎重考慮。最起碼,要先對雙方有點了解。”看羽仁徹不像同意,又不像不同意的樣子,太宰忍著喉嚨越來越嚴重的疼痛,繼續道。

“我叫太宰治,十歲。你呢?”

“羽仁徹,十歲。”

“我家是戰後時期沒落的貴族之一,現在是個孤兒。”太宰撒謊了,但他能做到彆人看不出他在說謊。

那種不願意接受現實,還沉浸在過去榮光裡的廢物,當他們死掉也沒差吧。

羽仁徹點了點頭:“和你一樣。”

“是沒落貴族,還是孤兒?”

“都是。”

“那先說好,我之前也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大少爺,吃的是精致豐盛的美食,一餐絕對要吃蟹肉,睡的是溫暖乾淨的被褥,穿的是柔軟沒有補丁散發著陽光味道的衣物,早上起來還要喝一杯牛奶補充鈣質。哦,住的地方也不能差,起碼要有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

羽仁徹倒是沒有多想,他認為對方過這種生活是應該的,貴族的生活有多奢侈,歌仙也跟他提過。“我明白。”

太宰對他這種平淡的反應不是很滿意。“我的意思是,我以後也要過這種生活。你不是讓我當你的未婚妻嗎?丈夫就應該提供妻子的衣食住行,若你養不起我,過著比以前還差的日子,我乾嘛和你在一起。”

“但你現在是孤兒。應該拋棄以前的觀念,接受現實。”羽仁徹不假思索的道,“就跟我一樣。”

他家族沒了,被糙養那麼多年,不是沒有付喪神問他要不要回去尋找自己的親戚,有很大希望能夠過上好日子,畢竟他是羽仁家僅剩的後代。就這個身份,重視高貴血統的很多貴族也願意給他財物豪宅,甚至將女兒嫁給他。

在古代,高貴的血統比財富更加受人重視,是比金銀更貴重的東西。

但羽仁徹拒絕了,很堅定的拒絕。

也希望對方也能和他一樣。

太宰微微撇開頭,能夠看到他眼底閃過一絲悲哀。“但我是你的妻子啊,我雖然成了孤兒,失去以前的一切,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養我不是應該的嗎?”

“原來如此。”羽仁徹表示自己懂了。“我會養你,以後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處理家中瑣事。”

“……瑣事?”

“做飯洗碗、打掃衛生、衣服洗曬和縫補,凡是妻子要做的事情,你都要做。”羽仁徹說著,看了下他的肚皮。“生孩子就不用了,我知道男生是不會生孩子的。”

母親大人隻讓他活下來,又沒讓他延續家族血脈,他也不喜歡脆弱的小孩。

沒發現太宰那蒼白的麵色,對方本來就長得白,比他臉色更蒼白的羽仁徹道:“想到我們門戶相當,我是希望賺錢和家務彼此平分的,既然你不想工作,那就像個真正的妻子待在家裡做家務吧。”

說著他站起來,朝太宰伸出自己的右手。他的手很小,手指卻纖長,像是鷹爪一般枯瘦又隱含著鋒銳,指間有著常年練刀留下來的繭子。

“起來,我帶你去看醫師。”羽仁徹看了眼他脖子上的傷,“你也彆說話了,不覺得難受麼?”

難受是挺難受的,心裡也難受。太宰看著這雙飽經風霜的小手,明明和自己一個年紀,看起來卻像是比自己小幾歲。

若不是對方的衣著、大太刀,還有他口中不知道真假的幾十斤重的金子,他會以為羽仁徹和街頭那些流浪兒沒有區彆。

心裡有點小小的愧疚。

對方都這麼慘了,騙他是不是不太好。想了想,又理直氣壯起來。

又不是自己逼他養的,有什麼好內疚。反正大家都是小孩,出不了事,混吃混喝幾年拍拍屁股就跑,豈不美滋滋。頂多以後發達了補償一點不就得了。

說實在的,雖然自認為腦子不錯,可他一個小孩,沒人庇護很難在這個城市活下去。在下一次自殺計劃之前,死成功之前,總得有飯吃有地方睡。

這小子這麼厲害,養他一個也輕輕鬆鬆!

隻是很快的,太宰打臉了。

嫌棄太宰走路太慢的羽仁徹,牽著他一會就轉而將他背起來。他沒解下大太刀,刀鞘磕得太宰有點疼。

但他是個能忍耐的人,趴在對方背上,問隻顧著沿著水泥路往前走的羽仁徹:“你認識路嗎?知道醫院在哪裡嗎?”

“前麵有燈,可以問人。”

也就是說不識路。太宰說:“那你走錯了。”

“不可能。”

“除非你走著走著,能夠爬上石牆,遊過一條河,穿過柵欄,不然彆想去到有燈的大樓那邊。”太宰指著後麵的一條分岔路,“走那條,三百米後左轉,右轉,再直走,右轉,有一家小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