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 《艾格妮絲.風子的精妙準確預言書》是人類有史以來最為準確、最為詳細的預言典籍,沒有之一。*
它成功地預言了自1656年往後三百多年的人類曆史,同時宣告:世界將在七月的第三個星期六下午迎來終結。
在漫長的三百多年裡, 她的後人一直恪守職責,忠實地執行了她的每一條預言——包括在1980年購下五千股蘋果股份,這使她們從此不再為財富發愁。
而這也是那位金發的小個頭女士不顧暴雨, 堅持來到羅德格裡斯莊園的原因。
“1888年9月,逆著時間長河飛翔的紅雀降落在羅德格裡斯莊園。”瑪麗的語調飽含激情:“去為他們指明方向,終點就在一切秘密的彙集之處!”
“酷。”鶴川點頭:“能說得明白點兒麼?”
“不能, 預言就是這樣。”瑪麗聳了聳肩:“但某天你會驚訝地發現, 它的確說對了。”
“你說這是你們的家族預言?”赤井問:“你的姓氏是什麼?”
瑪麗的臉上流露出淡淡的尷尬之色:“...nutter.”*
赤井沉默了一秒。
“不管怎麼說,”瑪麗輕咳一聲, 神色如常:“我相信你們就是預言中的人物。”
“為什麼這麼肯定?”鶴川問。
“在所有今年9月份來到莊園的客人中, ”瑪麗回答:“您是唯一一位紅頭發的。”
“紅雀……”鶴川摸了摸自己的頭:“我收回前言,這預言挺直白的。”
他與赤井隱蔽地交換了視線:顯然,不止是鶴川的頭發, 紅雀還暗指赤井的姓氏。而“逆著時間長河飛翔”這句,幾乎點出了他們的名字。
但, “一切秘密的彙集之處”又在哪裡?
“聖詹姆士公園,毫無疑問。”鶴川說:“好像全倫敦隻有那個地方能進行秘密會麵一樣, 你閉著眼睛往那兒隨手扔一塊磚都能砸到一打特工。”
“我聽說那裡的鴨子都有每日菜單。”赤井說:“它們被喂得太飽了,以至於對麵包的口味很挑剔。”
“我聽不明白, 但我不在乎。”瑪麗說:“總之,先生們, 祝你們好運!”
於是在某個——可能是人類曆史上最後一個——星期四的下午,聖詹姆士公園一角的長椅上,多了兩個看上去無所事事的怪人。
“我得說, 這感覺糟透了。”鶴川癱在長椅上,盯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麵:“就像坐在汽油桶上抽煙一樣,你完全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你知道。”赤井說。“你乾過這事,那報廢了我一輛車。”
“有嗎?我不記得了。”鶴川說:“想來個蛋卷冰淇淋嗎?我請客。”
“你沒有意識到你轉移話題的方式永遠都是請彆人吃點兒什麼嗎?”赤井說:“巧克力味的。”
離開粉色的流動餐車,他們坐回長椅上,望著起落的鳥群發呆,不時咬一口手上的冰淇淋。
“所以我們就這樣坐在這兒,等著世界毀滅?”鶴川說:“如果那男孩兒還在,現在一定把整座公園都翻個底朝天了。”
“我讚成。”赤井說:“行動嗎?”
他們對視一眼。
沒人試圖把自己的屁股從椅子上抬起來。
午後的公園略帶涼意,微風輕柔地拂過他們的臉龐。不遠處,虎視眈眈的鳥群即將對無辜的冰淇淋發起衝鋒。
“阿嚏!”
東京,米花町。某位精力十足的男孩無緣無故地打了個噴嚏。
“看樣子能打倒大偵探的,除了未解之謎,還有感冒病毒啊。”茶發女孩語氣調侃。
“才不是,”柯南半月眼望著她:“隻是個小噴嚏而已。”
“那也隻是個遊戲而已。”灰原歎了口氣:“你能不能彆再糾結了?”
“不能。”柯南相當果斷地說:“那個判定說不通。”
回到熟悉的貝克街後,麵對詢問結果的諾亞方舟,柯南自信地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阿倫與文森特死去了,瑪麗與克拉麗絲回到了自己的家,而肖恩則成為了羅德格裡斯莊園的主人,與管家托馬斯和園丁瓦爾德繼續生活下去。至於“基諾”和“斯科奇”——他們消失了。
諾亞方舟平靜地聽完,給出了任務判定——
任務失敗。
“這個結論到底哪裡出錯了?”柯南不可置信地說:“難不成我應該說他們消散了?隱沒了?泯滅了?變成幽靈飄走了?”
“你再這樣說下去,就要從偵探變成語言學家了。”灰原斜眼看他:“也許他們就是離開了。”
“我試過離開這個詞!”
“隨便吧,我不在乎。”灰原說:“今天孩子們要去博士那裡吃蛋糕,你不來就算了。”
“...我去。”
毫無疑問,那個男孩如他的偶像一般,堪稱當今時代最為出色的偵探。不管是洞察力還是推理能力,都是世界範圍內首屈一指的人才。
因此,當他運用兼具謹慎與大膽的精確性語言描述出鶴川與赤井的結局時,諾亞方舟其實已經表示了認可。
遺憾的是,他說錯了另一個人的結局。
又或者,他應該稱呼她為——彆的什麼東西。
時間撥回那一天。
在三位不速之客相繼消失,阿倫也不知所蹤後,擁有棕褐色卷發的美麗女士秉持著一如既往的高傲態度向主人告彆,踏上了歸途的馬車。
馬車平穩地行進著,當它拐過了第一個彎的時候,車廂的重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車夫對此一無所知,馬兒也隻是疑惑地打了個響鼻,隨後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輕快地小跑起來。
下一秒,身姿頎長的女子出現在倫敦蘇荷區街頭,施施然地拉開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家書店的大門。
書店的布置看起來古典而富有韻味,但店內冷冷清清,幾乎沒幾個人駐足。而有著一頭白色卷發的書店主人看上去並不煩惱,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
“——看在上帝的份上,克蠕利!”書店主人皺著眉頭,摘下了精巧的金絲圓眼鏡:“你這是什麼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