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通話掛斷，趙如眉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2點42分，離三點半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這點時間聊聊天就打發過去了。
趙如眉還沒開口，便聽到從樓下傳來的細微腳步聲。
又有人上來了。
圓臉男生手裡有手電筒，她乾脆關了自己的，踏下台階從欄杆間隙朝下張望。
下麵兩層還是黑。
但緊接著光束便搖晃著出現在視野裡，由於間隙太窄，她隻能確定這批人超過十人以上，多數是男性。至於長相與年紀，還不好判斷。
當他們離頂樓還有不到一層時，趙如眉終於看清這批人的外貌，走在前麵由玩家架著的胖子赫然就是昌元忠。
沒想到還能碰上熟人，這要是打上照麵沒陷阱他估計都能懷疑一陣，偏偏這附近又沒有可供躲藏的區域。
趙如眉果斷撤回走道，對侍應生說：“好好招待，可彆讓他們跑了。”
從樓梯前往頂樓的路全是筆直通道，兩側彆說房門連遮擋物都沒有。而如果想要前往電梯，勢必要經過停機坪的出入口。她倒不是擔心被集火，一旦火力落在她身上，讓昌元忠這批人有了警戒，估計要拉扯一會。
趙如眉想歸想，腳下步伐並未停。
在即將穿過停機坪出入口時，昌元忠這邊已經踏上最後一層台階。
侍應生剛想開口就被昌元忠抬手製止，他吞咽了下口水，在黑衣打手攙扶中努力邁動自己臃腫的身體。發電室連半個小時都沒撐住，就又遭到了破壞。
而樓下也傳來消息說是被包圍了。
昌元忠心事重重地領著下屬直奔停機坪，在距離入口四五米時，他停在原地歇了歇。
“等會我跟老野一架直升機，你們幾個看是跟其他人拚座還是等下一班直升機。”昌元忠沒有克製自己的嗓門，他這聲音彆說對麵通道拐角處的趙如眉聽到了，停機坪外部的人員也都聽在耳裡。
就在停機坪的武裝人員蓄勢待發時，趙如眉關了手電筒拿出一張小紙片。
昌元忠率先走到入口，可下一秒他忽然一個滾地，整個人直接滾到了另一側。而跟在他身後的一批玩家也動作矯健地越過這隻有不到三米的暴露區。
“媽的，那隻老狐狸！”
已經霸占整個頂樓停機坪，準備趁昌元忠一行人踏入停機坪就圍剿的男人低罵了聲。
昌元忠在下屬攙扶下起身剛要過拐角，誰料一張紙片猝不及防飛了出來，直接損壞了他們的手電筒。
“有玩家埋伏。”
黑衣打手在燈黑的那一刹那抓住機會貼近拐角開了一槍又及時撤回，這一槍沒有入肉的動靜。昌元忠整個臉都沉了下來，目光掃向身邊的下屬。
他們每個人都配備了消音手丨槍與彈匣，就連他自己也有兩把武器，這是在中途準備的。
“就在這裡動手。”
昌元忠拿出自己的武器低聲道。
由於手電與網表均被破壞，走道裡出了停機坪出入口還有光，他們這個位置比較昏暗。為了給同伴信號，這些玩家不得不貼近彼此，通過拍擊交流。
幾人剛商量好再度襲擊拐角的埋伏者，豈料剛有動作其中一位同伴就傳來一聲悶哼，下一秒剩下的玩家默契集火而趙如眉鉗製的這個玩家身形已從原地消失。
他進了副本！
直播間的副本世界與海藍星的現實時間存在極大差異，在副本裡經曆十五天，現實可能才過去幾秒。在緊要關頭，即便隻有幾秒，也足以帶來逆轉。
這批玩家混跡於混亂區，玩得也瘋。在察覺鉗製的玩家身形消失的那一瞬間趙如眉已經搶到他的武器，一話不說給昌元忠來了一槍，而後迅速撤回拐角。
密集槍擊聲驚動了停機坪的武裝人員，就在他們拿捏不準這群人意圖的時候，這批玩家察覺昌元忠中彈，頓時明白大勢已去，竟開始倉皇撤離。
趙如眉沒放過這個機會，把彈匣打空的同時，還用將近300cc的靈能控住了剩下7人。
他們就這麼曝光在停機坪的入口，這麼好的靶子停機坪的武裝人員完全沒帶猶豫的進行了火力覆蓋。
‘噗通——’
親眼看著停機坪入口的玩家被打成篩子軟倒在地，趙如眉感知到周圍氣流扭曲了一瞬，緊接著一個人憑空摔在了地上。
趙如眉摁亮手電筒掃過地麵，摔在她身側，瞪大眼睛四肢明顯斷裂沒有了生命特征的黑衣男人，正是剛才那個被她鉗製卻利用直播間規則，提前進入副本避險的玩家。
這是一招逼不得已的險棋。
不過當時那情況，他不進直播間估計也得被同伴打成篩子。
“……是你。”昌元忠胸部中彈，還有氣息。在手電筒的光照下，他費力睜開眼看見了一身白裙，氣質淡然平和的女生，臉色倏然漲紅，被氣的。
“你們……難怪，難怪他一點都不，不擔心你。”昌元忠沒想到終日打雁，有一天自己還能被偽裝成雁的鷹啄了眼睛，他情緒越激動傷口的鮮血流得也越快。
可他顧不上了。
在察覺青年彆有意圖時，他就一直在複盤，可涉及女生他還是想不通這其中關竅。他不明白，為什麼青年那麼自信，他憑什麼覺得自己能保得住人質？
昌元忠思來想去覺得也許他這位‘女朋友’是假的，所以不在意對方生死。他也設想過女生會不會也有一定的實力，但每當這麼思索，他就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這個設想，與他對女生的第一印象與不斷加深的觀感是完全相悖的。
並且他完全無法想象女生若有實力，該是何等水準。
直到此刻，
他終於知道也見識到了。
“你們到底，想，想做什麼？！”昌元忠這句話幾乎是從嗓子眼裡硬蹦出來的，帶著滿腔悲憤，“有這實力，堂堂正正，交涉，不好嗎？為什麼非要這麼做！”
在這之前，他一度以為兩人一強一弱，正好中和。誰能想到，這特麼的是兩個大佬強強聯合啊！
昌元忠覺得自己在失血過多死亡前，會先被氣死。
“主要是這次出來得急，又趕時間。”趙如眉解釋說，“所以選擇了最效率的一個方案。”
“毒蟒，毒蟒那邊，我隻問最後一個問題……”昌元忠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疼痛說，“你們跟他是一夥的？”
“不一定。”趙如眉從其它屍體身上翻出彈匣，邊更換邊說，“我今晚來這邊的主要目的是旅遊，任務方麵的事，你得問他。”
昌元忠虛弱地笑了起來：“我猜毒蟒也付不起雇傭你們的價碼，我也不是不知道蛇首城太過惹眼早晚會引來禍端，不過，確實很意外。還以為哈奴市官方能派上用場，看來你們也不是那麼死板。”
昌元忠已經知道兩人的來曆，或者說，從一開始兩人就沒隱瞞過。
隻是他千算萬算委實沒有算到東夏國居然會采用魔法打敗魔法的手段，而且行動人員竟然隻有兩個。這一場變故來得突然，結束得也很突然。
駐守在停機坪的負責人也不知收到了什麼消息，忽然說不清場了。
趙如眉看了眼網表時間，正好淩晨3點。
通道上的屍體很多，但還站著的，隻有她一個人。
“你們接下來的任務是什麼？”趙如眉靠近停機坪入口，隨意問。
“疏散人群。”
負責人探頭看了眼女生，頓了頓說：“你呢？”
“我留在頂樓。”趙如眉說。
“好！”
負責人滿口答應，示意武裝人員把武器收起來，自己帶了將近2/3的武裝準備前往樓下。
過道上的屍體暫時是沒時間處理了，為了不影響通行，那幾個死在入口處的玩家屍體被他們堆在了一塊，鞋底踩過的血跡印在地毯上，一紅一金，極為明顯。
趙如眉一踏入停機坪，迎麵就吹來了涼爽夜風。十幾個大電燈的光線從不同角度聚焦在入口附近，不遠處還有沒消耗完的大堆軍火箱。
看得出來這批人最開始估計是準備進行持久戰。
趙如眉無視武裝人員，邁步來到圍欄附近，俯視著下方隻剩極少部分建築亮燈的蛇首城。
“蛇首城的電都停了嗎？”
趙如眉觀察了一會，頭也不回地問。
“沒有，不過大廈內部出現亂子的事其他勢力都知道了。”有點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圓臉男生解釋說，“有些人害怕被找麻煩，提前拉了電閘。”
“明白了。”
趙如眉有些莞爾。
這情況好比說一不一的凶殘大哥被剃了個光頭，小弟還頂著一頭茂密短發招搖過市，確實有討打嫌疑。
“不過比起找他們麻煩，大廈內部要處理的麻煩好像更大一點。”趙如眉收回視線看向星影稀疏的夜空，抬手激活網表又看了眼時間。
圓臉男生注意到她看時間的動作，主動問：“你準備走了嗎？”
“是啊。”
趙如眉隨意說：“難道蛇首城裡還有其它好玩的嗎？”
男生搖了搖頭。
如今這情況還玩什麼啊，隻要命還在都不錯了。
“沒有好玩的，自然該回家了。”趙如眉看向男生，笑問，“假如你有一個女朋友，你會希望對方給你送些什麼禮物？”
“啊？”
男生懵了懵，剛想說自己目前沒女朋友，又想到她說的是‘假如’。boss交給他的任務就是盯著女生，隻要她不離開頂樓就行，陪聊自然也在職責之內。
像這種不涉及任何敏感信息的話題，他認真想了好一會才回答。但由於女生真的太會聊天了，他不自覺地傾述了許多情感上的困擾，大多來自上一段感情。
趙如眉聽得津津有味，直到她網表在淩晨3點29分響起，她剛接通，電話另一頭就傳來呼嘯的風聲。
“我還有1分鐘抵達頂樓。”季淮安說。
“嗯，我在。”
趙如眉低聲回應，兩人都默契地沒再說話，但也沒有掛斷電話。她視線從頂樓入口移向夜空，從那頭的風聲聽來，人應該在高處，甚至是在室外。
就在趙如眉猜測他會從哪個方向抵達頂樓時，時間跳到30分的那一刻，一架直升機從頂樓掠過。可它並未降落，網表那頭的呼嘯也變得刺耳且淒厲。
頂樓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架掠過的直升機上，趙如眉卻盯著漆黑夜空若有所思。
當網表那頭的聲音越來越近，她忽地一個翻身踩在了水泥砌成的護欄上。
這個舉動差點把侍應生的心臟嚇出來，他剛要說話，誰料女生對著高處說：“你要是接不住，我們就在地麵彙合吧。”
她說罷頓了兩秒，而後一躍而下。
侍應生都來不及思考她到底在跟誰說話，身後忽然一陣狂風襲來差點把他刮倒，一架黑色滑翔翼映入眼簾，但速度卻極快地飛向了遠處。
趙如眉身體剛踩空，這架滑翔翼就衝出了黑暗撲來。裝備齊全的青年鬆開握著滑翔翼的手，同樣下墜著將她一把攬在懷裡。下一刻，他背上的降落傘背包被打開，急速下墜的情況得到極大緩解。
“怎麼還戴著墨鏡？”
趙如眉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勢抱在懷裡，她也不在意，纖細手臂圈著他脖頸，伸手要摘下。有光線還好，但在沒有光的地方，這墨鏡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送的。”季淮安說。
懷裡的重量很輕很輕，如果不是還能感知到體溫，他險些以為自己懷裡沒人。
“我要是一年365天每天都送你一個禮物，你是不是打算全部戴在身上？”趙如眉輕笑打趣。
“你親手送嗎？”
季淮安俯瞰了一眼下方地形，將目光落在她身上誠懇說：“親手送不需要帶其它東西，人來就可以了。”
“你比我會挑禮物。”趙如眉感歎。
季淮安眉梢染上了笑意，抱著她腰的手臂緊了緊，心滿意足說：“其實我也不會挑，誰讓你是我最想要的禮物跟驚喜。”
趙如眉沒說話，隻是用雙手攬著他，將臉頰貼在他頸部。
“你……”
季淮安這些年臉皮不是白練的，沒聽到回答正想追問，結果臉剛麵朝她，就被親了下唇。
“嗯？”
趙如眉枕在他肩頭眨了下眼，滿臉寫著可愛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