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性子裡都是孤僻的,不愛去人多的場合,所以晚飯地點,定在了——容屹家裡。二人心照不宣地默契,深知,待會兒的晚飯時間,一定會被無限的拖延。
果不其然,一到容屹家裡,在玄關處,方清漪就被容屹抱起。他雙手將她托舉至半空中,猶如手捧著珍饈美食,他眼神灼熱,像是要把她燙壞。然而他的吻才是帶有熱度的,令她周體升溫。
距離上一次,過去近小半個月,二人卻契合的像是經曆過無數次。
溫濡的沼澤地裡,掀起一陣溫柔的海嘯。容屹感受到自己在沼澤裡,不斷地深陷,柔軟的沼澤包裹住他,刺激著他清醒的大腦,墮入深淵。
深淵是持續不退的高溫,碰撞,摩擦,火勢愈演愈烈。
烈焰熊熊,有風有雨,風拍打著雨聲,濺出水花,濕了一地。
一貫乾淨整潔的房內,被潔癖甚重的主人,弄得淩亂。
十月中旬,南城已經步入秋天。秋雨晚來風急,急促的雨珠拍打著窗戶。
方清漪覺得自己像是墜入雨中,又像是墜入烈火裡。
煎熬,澎湃,渾身著了火,渾身又都是水。
容屹用力地抱緊她,她溺斃於他溫柔的懷抱,深陷於他給的一切。
時而,她在他的懷裡,似乎能感受到他快要刺穿胸膛的強烈。像是要把她揉進他的生命裡,揉進他蒼白,乏善可陳的命運裡。
空氣裡是數不清的潮熱,幾經輾轉,來到浴室。浴室裡,霧氣交織著呼吸,氤氳的熱氣印在浴室玻璃門上,隨即,霧氣勾勒出風花雪月的畫麵。
方清漪氣息懨懨地叫他:“容小狗。”
容屹應得很快:“嗯,我就是你的狗。”
方清漪聽得心神蕩漾,緊接著,大腦裡似有一場煙花炸開。
事後,容屹難得沒當狗,當了回人。
他說了今晚最後一次,那就是最後一次,絕對不會卷土重來。他體貼地幫方清漪擦好身體,又把她抱去衣帽間。
方清漪被他放在衣帽間的休息椅上,她耷拉著眼皮,看到衣帽間裡,仍有一半的櫃子裡,放著她的衣服。時隔三個多月,她的衣服仍舊妥帖地放在這裡,他沒有扔掉。
為什麼不扔呢?
當初放狠話的人不是他嗎?
放完狠話之後,決絕地離開,連個餘光都不舍得給她。
又有三個月沒見,為什麼還留著?不應該在心裡為他倆的關係判處死刑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肯定會來找你?”方清漪平淡地掃了他一眼,問。
“我沒想過。”容屹找到一件睡裙,詢問她,“我幫你穿,還是你自己穿?”
“拿來。”方清漪伸手,自己穿。
真絲質地的睡裙,手感順滑。輕鬆一套,便穿上了。
隨即,方清漪聽到容屹平而直的聲調,滑在空中:“我沒想過你回來找我,我也沒想過你會喜歡我,但我很確定一件事,我非你不可。”
與容屹交鋒無數回,方清漪也無比確定,容屹在她麵前從未掩飾過任何。
方清漪有些輕蔑地笑了下:“怎麼就非我不可了?你才二十四歲,你未來還會遇到很多人。”
“十九歲,”容屹糾正她,“我十九歲的時候就確定了,我非你不可。”
“……”
“不相信?”
“不是,”方清漪啞然失笑,“隻是覺得,你說的像是理想童話。”
一個完全理想化的童話世界裡,愛才是不會生鏽不會變質的。
現實世界裡,愛泛濫成災,俯仰皆是,隨時可叛變,可遺棄。
“沒有什麼理不理想的,彆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容屹第一次向方清漪展現出這一麵,冷傲的,蔑視眾生的高姿態,“我是容屹,我想做什麼都能做成。”
“和我在一起,也在你能做成的事的範圍裡嗎?”
“嗯。”
“你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意願?”
“考慮過,”容屹說,“但是我發現,沒有用。”
“你願意最好,不願意的話,我不介意用各種手段讓你和我在一起。”容屹眼底滋生出齷齪,“你是怎麼答應和容裕訂婚的,也會怎麼答應和我訂婚。”
方清漪眼睫輕顫,低斂下的眸裡,瞳仁一縮。
容屹走過來,親了親她的耳垂,低語:“我想過最糟糕的情況,你愛不愛我都可以,反正我隻愛你。”
方清漪無計可施,也無處可逃,發出無可奈何的一聲輕歎:“小瘋子。”
瘋子,帶有抗拒排斥意味。
小瘋子,帶有無可奈何的縱容。
她已認清,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著容屹。
她越發無底線,越發無原則,也越發地……喜歡這隻到處咬人的瘋狗。且,他隻咬那些欺負過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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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來的飯菜是放在保溫袋裡的,一盒盒取出,飯菜仍有熱意。
方清漪食欲怏怏,吃了沒多少。
容屹倒是胃口挺好,方清漪把自己的飯遞給他,美其名曰,不要浪費糧食。容屹沉默了兩秒,小聲罵了句“就知道壓榨我”,然後,還是把她那份飯吃光了。
方清漪對此不反駁。
吃完晚飯,她悠哉悠哉地躺在沙發上,看手機裡的工作群消息。
容屹則去玄關,撿著掉落在地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由玄關蔓延至他的臥室。
方清漪刷著手機,忽然想到了什麼,說:“我從明天開始,搬過來住,可以嗎?”
容屹彎腰撿衣服的動作一滯,時間仿佛被按下慢放按鈕。他的動作,遲鈍,緩慢。
“……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方清漪點頭,表述的更直接:“同居。”
容屹喉結滾了滾:“為什麼?”
方清漪笑意溫柔:“因為想每天一睜眼就見到我的男朋友。”
哦。
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本人表示非常滿意,點了下頭,又點了下頭:“哦。”
容屹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方清漪略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麼。
潔癖患者仍繼續剛才的事,把衣服撿完,塞進洗衣機裡。而後,大闊步走到方清漪身邊。他突然出現,方清漪嚇了一跳,一抬頭,撞上他漆黑筆直的眼,亮的懾人。
方清漪輕咬一下唇:“怎麼了?”
容屹神情認真:“我要確定一下。”
“確定什麼?”
“確定你是真的。”
“……”方清漪無語。
下一秒。
方清漪就被容屹大力地摟進懷裡,他放在她腰間的手,細微的顫抖著。
連帶著,他的聲線也是顫抖的:“你比我夢裡夢見的你,還要好。”他深吸一口氣,黯聲道,“這下確定了,你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
既心疼,又好笑的一番話。
方清漪更多感知到的,還是心如刀絞。
“你做過哪些關於我的夢?”
“很多,數不清了。”容屹悶聲說。
“我都對你做什麼了?拋棄你了嗎?”
“有拒絕我,有帶著彆的男人來和我示威,也有和我談戀愛,討好我,誘惑我,勾引我。”
“……”
方清漪越聽越不對,“你說的,該不會是春夢吧?”
她冷靜又嚴肅的口吻:“老實交代,容屹,不說實話我們分房睡。”
容屹沒轍,“……也沒全都是春夢。”
“……”
“百分之八十?”
十個夢裡有八個是那檔子的事兒。
方清漪冷笑:“你夢裡的我還挺好的,我可沒你夢裡夢見的我要好。”
容屹委屈死了:“每次都沒做完就醒了。”
方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