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級病房裡, 兄弟們幫兩人收拾出院行李。
沈起幻在洗手間探出頭,“濕巾拖鞋什麼的,就不拿了吧?還有這個洗發水, 是你們的麼?”
“是我們的,要拿的, 都拿著,是容修買給我的,我要拿回去。”顧勁臣回應著, 像是生怕兄弟們把他的東西給扔掉。
樂隊兄弟們:“……”
大家看著病房裡的一堆堆東西, 簡直就像居家過日子一樣, 來時帶了三個行李箱,走時六個都裝不下。
還有這個,是什麼, 護理墊?
還有尿不濕,還沒開封呢, 想來是剛做完手術, 容修怕對方不能上廁所?
“為什麼還有洗發水啊, 容修洗頭用的?”白翼的關注點卻在這,“他不是在酒店裡洗澡嗎?”
“我洗頭用的。”顧勁臣說。
白翼一聽, 大驚失色,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回頭望向病房門, 像學渣警惕班主任一樣,生怕有醫生進來。
白翼驚慌地瞪著眼睛:“那個,醫生不是說,術後不能洗嗎,他居然洗頭了, 能行嗎……”
容修噎住,心裡也有點沒底,板著臉像生氣:“你自己問他。”
問誰都沒用,一年四季固定每天洗兩次澡,即使拍戲的地方條件不允許,顧勁臣也會想方設法洗個頭。
現在突然不讓他洗了,有多難受,多崩潰,有誰能夠理解嗎?
於是,大影帝使用了各種方法,撒嬌,哼唧,哽咽,撒潑打滾,還抱著容修不撒手,哼唧著“身上和腦袋上快長出青苔了”,還咕噥什麼“老公已經十二分鐘沒看我了,是不是我的身上有味兒了”。
這誰能扛得住。
反正容修沒扛住,直擊少校先生軟肋。
其實,早在術後第二天,容修就給顧勁臣洗了頭發,在大半夜偷偷的,還開門往門外望了望,兩人搞得像偷情一樣。
病房內安靜了一會。
顧勁臣就笑,拉了拉容修的衣角:“我是手術,傷口不碰水就行,又不是坐月子,洗頭又不礙事。”
容修瞪了他一眼,眼底卻溫柔:“你總有理。”
衛忠和容家四小一直在外麵轉悠,並沒有看見狗仔或堵門的粉絲。
除了秋季的外套,秋褲和棉襪,容修還給他披了一件運動風衣。
風衣很長,有點像他過去的那件長款籃球風衣,容修又給他戴上了帽子、墨鏡和口罩。
然後又在醫院租了個輪椅,偏要顧勁臣坐上去。
顯而易見,要不是外麵人太多,容修會把人打橫抱起來往外走。
容修半蹲在輪椅前,幫他整理衣領。
容修:“顧老師,主機維修完畢,下一征程,準備出發了。”
顧勁臣忍不住噗嗤一聲,又趕緊收斂表情,嚴肅點頭:“是的,首長,隨時出發。”
樂隊兄弟們微笑望著兩人,然後拉開高級病房門,在前方為兩人開路。
上午八點,醫院人不太多,一路出門很順利。
主要是“東南西北中”守在身旁,他們像一座移動堡壘,嚴嚴實實地將兩人包圍起來。
丁爽將庫裡南停在門口,一行人上了車,直奔西山大院而去。
*
西山大院景色極美,秋季也不顯蕭瑟,這天顧家小樓一片熱鬨。
喬椒帶著家裡阿姨們準備了美味佳肴,甄素素也在場,迎接孩子們回了家。
男人們進了門,先去給奶奶問安。
老太太直到出院這天,才知道寶貝孫子住進了醫院。
看到容修和顧勁臣來到近前,老太太氣鼓鼓地指了指兩人的臉,直說他們主意正,手術住院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也要瞞著她。
顧勁臣隻道,是我的主意,奶奶不要生氣,不是大毛病。
“他也是怕您著急上火。”容修坐在老太太身邊,對她講了講這一周住院的情況,還是報喜不報憂。
樂隊兄弟們起初還很拘謹,後來在甄素素的調節下,也稍微放開些,顧首長不在家中,家裡氣氛還是非常溫柔的。
快到晌午時,大家圍坐在一張飯桌前,菜色豐盛,道道都是他們愛吃的餐食,還有白翼愛吃的蝦餃,顯然是顧勁臣給母親透露的。
顧勁臣吃得不多,不能飲酒,也不能吃油膩葷腥,怕兄弟們拘謹,就陪著坐了一會。
一頓飯吃得熱鬨,奶奶吃到中途就退了席,留下孩子們推杯換盞。
酒過三巡時,容修計算著時間,對大家打個招呼,就要帶顧勁臣上樓去休息。
容修扶顧勁臣起身:“他還不能久坐,帶他上樓睡一覺,醫生說多睡眠有益於傷口愈合。”
喬椒放下筷子:“好的,然後下來和大家繼續吃。”
容修看了一眼桌前的兄弟們:“我吃好了,你們陪伯母多聊聊,我上樓陪他說說話。”
“要不,你也休息一下?”喬椒吩咐家裡阿姨拿些水果甜品上去,“忙著出院昨天夜間都沒睡好吧?臣臣房間床很大,上樓補個覺。”
容修張了張嘴:“……”
顧勁臣拉住容修的手指,看向樂隊兄弟們:“好的,我們上樓睡個午覺,你們多吃點。”
白翼這個氣氛大師,早就和兩位母親聊得火熱,他放下手裡的大閘蟹:“好啊,今天是伯母請我們吃飯,沒你們倆什麼事啦,快去休息!”
白翼說著,起身來到兩人身邊,一手攬住容修肩膀,一手摟著顧勁臣,帶著兩人往樓梯走去。
走到樓梯口附近,白翼回頭看向餐桌,嘴上小聲對兩人道:“彆管了,等一會吃完了飯,哄哄兩個媽,嘮嘮家常,兄弟們就直接回去了,不用你們操心。”
“開車注意安全,丁爽沒喝酒吧?”顧勁臣問。
“沒有,彆操心了,去休息吧。”白翼鬆開了手,站在樓梯口,嫌棄地提高了音量,“你倆都不能喝酒,陪在飯桌上掃不掃興,趕緊上樓吧。”
容修扭頭瞪了他一眼,不等他開口,白翼指了指顧勁臣:“臣臣要站不住了,上樓梯沒問題嗎?”
容修愣了下,注意力一下放在了顧勁臣身上。
剛要說什麼,顧勁臣連忙搖頭:“我可以的,慢點能上樓梯。”
於是,兩人互相攙扶著,一級一級上台階。
不過,慢吞吞上到了緩步台,繞過轉角,還是被容修打橫抱了起來,三步並做兩步上去。
術後身體恢複很好,體力卻跟不上,顧勁臣也確實是乏了。
剛才在飯桌上,容修幾次看他,那雙桃花眼都浮著倦意,滯著眼珠兒,水濛濛地出著神。
容修把人抱到三樓,將他放了下來。
顧勁臣推開房門,頗有一種儀式感:“容老師,請進。”
不等容修回應。
顧勁臣拉住容修手指,拉著他進了他的屋。
“一起睡麼?”
顧勁臣忽然這麼問。
容修腳下一頓:“……”
缺乏戀愛經驗的容少校,進了臥室之後,麵無表情,實則內心十分糾結。
——男朋友第二次拜訪,兩人就一起在臥室睡覺了,不合適吧?
*
沒錯,這是容修第二次進顧勁臣的房間。
這裡和東四公寓、龍庭都不太一樣,雖然都是顧勁臣的臥室,卻有著不同的意義。
就像時空回旋,侵入了少年的過去。
屋裡還是容修上次來做客時的布置,整齊規矩,一麵牆的書架,各種中英文書籍,以及數不清的獎杯、證書。
床邊的書桌上,擺著顧勁臣從小到大在校門口拍攝的照片。窗邊有一架天文望遠鏡,名副其實的學霸臥室。
顧勁臣帶他去洗手間,兩人並肩站在水池前洗漱,然後站在鏡前,麵對麵擦臉。。
洗完了之後,兩人一時間都有點不知所措,氣氛陷入一種微妙的拘謹與尷尬中。
“出去吧。”
顧勁臣牽著他的手往臥室裡麵走。
從衛浴間到臥室之間,有個木藝展架,做成虛虛的隔斷,大床布置在屋內深處。
拖鞋踩在地板上,兩人一前一後,顧勁臣走得慢,抬不起腳,拖鞋啪啦作響。
床上鋪著換了季的被子,兩人站定,像是不知下一步該做什麼,莫名再次陷入沉默。
容修身姿挺拔,站在床邊與他對麵,半晌,打破寂靜:“不疼麼?不能一直站,快坐下。”
顧勁臣點了點頭,坐在床沿,十指蜷著放在膝上。
過了一會,他抬手拉容修的手指,“你也坐。”
“你躺下來。”容修頓了下,指了指床上的被子,肢體動作有點僵硬,“醫生說,臥床。”
顧勁臣仰著頭看他,雖困倦,卻堅持道:“來得及。”
容修反手握住他指頭:“不行,到時間了,這些天白天你都睡了,出了院也要睡一會。”
不給顧勁臣反駁的機會,容修稍一使力,顧勁臣借力起身,卻沒有聽話要他扶著躺下,他道:“等等。”
顧勁臣低頭看出院時穿的外出服,“換衣服。”
“哦,在……”
容修轉頭看向另一麵牆的衣櫃。
“我去拿。”顧勁臣讓容修原地等著,他去衣櫃拿睡衣。
父母家不常回,但日常衣物都齊全。顧勁臣在櫃前翻了良久,轉身時,懷裡滿登登,抱著兩套睡衣,深色和淺色。
顧勁臣拿著衣服,轉身去鎖了房門,又要去窗邊。容修怕他伸胳膊扯到傷口,快步過去拉上了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