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忙活,晚上幾乎是一躺床上,方子晨就睡著了,趙哥兒看著他輕輕喊了兩聲,確定他不會醒後把乖仔抱到床裡麵,自己躺他身邊,趙哥兒似乎還是心有餘悸,他揪著方子晨一小片衣角,盯著他半響,這才閉上眼睛。
隔天天不亮方子晨就醒了。
趙哥兒熱了饅頭遞給他,方子晨搖了搖頭,說不吃,他到鎮上了再買,出門時趙哥兒背著昨晚接乖仔時特意從周哥兒家借來的背簍,跟著他。
方子晨隻以為他要去撿柴火,順點路,結果到了村口趙哥兒還在他背後跟著。
“你跟著我乾什麼?”方子晨納悶了。
趙哥兒捏著背帶,聲若蚊呐:“我想跟你去扛包。”
方子晨嘖了一聲:“就你?”
“我有力氣,能乾很多活兒。”趙哥兒說。
方子晨比劃了一下:“那裝貨的袋子這麼大,一包得有百來斤了,你確定你能扛的動。”
“能的,”趙哥兒說:“不試試怎麼知道。”
方子晨看他有點不服氣,默了默沒再說話。
他當初跳級十三歲上高二,成績好,老師常誇他,班會課班主任更是經常對坐後排的三個叼毛說讓它們像他好好學習學習,說的多了,又或者說好學生和壞學生天生就互相不對付,那三個叼毛就看他很不順眼,常常在他背後說他矮。
他那時確實是不高,比不上十五六歲的同學,起初說一兩句他也沒怎麼在意,那些叼毛就更囂張了,最後毫無顧忌的直接在他麵前說他矮,說他是七個小矮人的後代,雖沒指名道姓,但那眼神和語氣,一聽就是在嘲諷自己。
方子晨脾氣也大,當下就回了一嘴:“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人家回他一句:“確實比不上你,濃縮就是精華。”
後來體育課,在球場上,有個叼毛拍著籃球問他:“你這個兒,再吃十年飯跳起來能摸到籃板嗎?”
“會三步扣籃嗎?”
“哎!不是,你這矮個頭小身板,籃球你舉的起來嗎先?”
方子晨直接氣炸了。
他氣勢洶洶跑到器材室,抱了個籃球,雄赳赳氣昂昂地往籃球場走。
事實證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話不假。
那天他被好生嘲諷了一頓,鬱悶了半個多月,每頓必吃的雞腿都啃不香了。
雖然最後那三個叼毛被他大哥二哥聯手揍了一頓,還跟他道了歉,但這件事好像在他記憶裡紮了根,忘都忘不掉。
要治這種不服氣,勸沒有用,讓他上一次,明確的知道自己不行,他就服氣了。
“行吧!”他說,趙哥兒鬆了口氣,笑了起來,方子晨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下來:“你跟我去了,那乖仔怎麼辦?”
他起來時乖仔還在睡。
趙哥兒指著背簍給他看:“他在裡麵呢!”
方子晨:“·······”
乖仔縮在背簍裡,小小的一隻,跟小狗似的,挪了窩還睡得安穩。
“我可憐的兒子。”方子晨真心實意的道:“委屈了。”
到了鎮上太陽已經出來了,方子晨來的湊巧,剛好趕上開工。
他拉著趙哥兒跟船管事說了一聲,船管事也沒說什麼,隻道他要是能乾,那就乾。
方子晨給乖仔塞了半個饅頭讓他靠著背簍坐在一邊等,這才帶著趙哥兒去上工。
趙哥兒在馬家的時候,很多活兒都得做,做飯洗衣挑水喂豬這些都算輕鬆,他也扛過柴火,背過豬草,那時候也不是不累,是累了也沒有辦法,他像隻推磨的騾,有人拿著鞭子在背後監督著,隻要他稍一停頓,就得一頓鞭打。
扛大包不一樣,是真的很重,上百斤的重物壓在肩膀上,整個人似乎都要被壓垮了。
方子晨見他來回搬了幾次,氣都喘不勻,在趙哥兒拉過大包要往背上背時,方子晨阻止了。
“你彆扛了,你看你,渾身上下沒二兩肉。”
趙哥兒喘著氣:“你不也跟我一樣。”
在體型上,他們確實都是屬於那種青年人拔個時慣有的樣子,消瘦且單薄。
“我跟你哪裡一樣,”方子晨道:“我雖然看著精瘦,但我骨頭縫裡有肌肉,你知道以前人家都是怎麼叫我的嗎?”
“不知道。”
方子晨說“有的叫我帥哥,有的叫我三哥,有的叫我大力哥。”
趙哥兒不懂這些詞彙:“帥哥?”
“就長得好看。”方子晨有些臭美的說:“我們那兒,長得帥的,就叫帥哥,長得醜的,一般都叫叼毛。”
“那三哥?”
“我家中排行老三。”方子晨說
趙哥兒:“那大力哥呢?”
“這還用問,力氣大唄,我以前在學校搬桌子,一手拎一張,從一樓到六樓,臉不紅氣不喘,同學們都說我牛逼壞了。”
趙哥兒聽不太懂,但看他嘚瑟的樣,估計裡麵含了點水分。
“你在這呆著,等我扛完了一起回去。”
“我也······”
“你可彆了,”方子晨推他走:“家裡是窮,但也不至於缺你那十幾文錢。”
“可是······”
方子晨虎起臉,揚起拳頭:“你聽不聽話?人家都說出嫁從夫,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懂,是不是要我揍你?”
趙哥兒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刷的紅了,不敢說話,乖乖往乖仔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