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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皆是借了隱身符之便, 即使夜間於青蠡城行走穿梭,也不會引起人警覺。
此時已經過了青蠡城宵禁,可街上除了一些青蠡城的護衛,還有一些禦蟲師, 他們無一例外地穿著帶有慕容家標誌的袍子, 手上拿著蟲笛。
無聲的音樂隻能被蟲子聽到, 普通人和修士則不可感,除非是修為高的大能,他們能從空氣中捕捉到蟲笛聲帶來的靈息流動。
除了蟲子之外,還有專用來對付隱身符的畢現珠,珠子的光亮可破高階隱身符。
徐小歌現在用的隱身符是自知微秘境中拿出來的, 足以對付煉虛期以下的修士, 但麵對這些在半空中遊走的珠子,仍需多加小心。
三人一直到了慕容家附近, 可怪事也是自此而起。
明明看著慕容家的府邸就在不遠處, 三人卻如入謎障一般, 無論怎麼走,都不得靠近。
三人也都不是等閒之輩, 不過十來步就發現了端倪。
徐小歌與謝厭對視了一眼。
謝厭點頭, 表示與徐小歌同感。
於是徐小歌停下腳步, 抽出十來張搜神符, 符籙上的咒文流過金光,下一秒搜神符朝不同方向飛了出去。
很快,其中一方傳來回應。
徐小歌本想再繪符籙,可謝厭的劍氣已至。
這次不像客棧,謝厭出手未留餘力,劍氣劃過之處, 地麵裂開一道幽深的裂口。
劍氣指向之處,憑空飛出一鳥兒,鳥兒不大,形似鸚鵡,但羽毛卻更華麗。
鳥兒飛出之後就直接怒罵,
“好大的膽,不僅趁夜靠近慕容家,還敢動你祖爺爺我!我可是慕容家的四大凶獸之一,動我?你有幾個腦袋給我當球踢?”
徐小歌揚眉,“師兄,它要踢你腦袋。”
謝厭:“?”
林元風:“師兄?”
徐小歌:“……”
謝厭側頭看徐小歌,“還沒氣完?”
讓他打林元風還不夠,這會兒還想攛掇他一個人打這妖獸?
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不該攛掇他上吧?
林元風則是打量著徐小歌與謝厭,目光揶揄微妙。
他們三人這一分神,那頭的鳥兒卻是展翅高飛,飛著飛著它化作三足,渾身起火,很快變成了一顆火球,最後竟變成了太陽。
周圍從黑夜化作白晝,氣溫在升高,地麵蒸騰出灼.熱暑氣,四周可見到的觀賞樹木飛速焦枯,緊接著受損的就是在場三人。
他們的皮膚開裂,露出斑駁的肉,仿佛被放在碳火上炙烤一般,裂開的傷口處不見血,卻在滋滋冒油。
徐小歌仰頭,眯眼看著太陽所在。
林元風則低頭看著手背上的傷口,“這是大衍幻雀,慕容家引以為傲的四大凶獸之一,論妖獸中擅長幻術之流的,此物種認第一,無人敢認第一——我聽聞這一代的大衍幻雀年歲尚小,骨子裡有些孩子氣,不服管教,看來它這是大半夜偷跑出來玩兒,正好撞上咱們仨了。”
徐小歌看了謝厭一眼。
他們倆湊一塊一向運氣不好。
雖說這麼想著,但徐小歌轉頭就把這口鍋扣在了林元風頭上,
“你最近是不是衰運纏身?都影響到我們了。”
林元風:“?”
徐小歌又看了一眼火球,“它不在那太陽裡了。”
留下的不過是幻象,它的本體藏起來了。
眼看著氣溫越來越高,恨不能將他們骨髓都烤熟了去。
徐小歌:“怎麼辦?一位可有建議?”
林元風隨手從芥子屋裡把那孩子提溜了出來,推到自己身前——離開客棧之時,那個孩子被林元風接手了。
一來這本就是林元風的東西,一來徐小歌也不喜歡帶孩子,更何況這個孩子是慕容家的,所以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就放任林元風接手了這個孩子。
大衍幻雀是慕容家的凶獸,而這孩子是慕容家的骨血。
林元風不信這畜生能半點不在乎主人家的後代。
孩子年紀小,幾乎沒有修為可言。
三個大人本就修為不淺,又是人精,他們三個能抗下的幻象攻擊,於這孩子而言則是滅頂之災。
孩子在被拖出來的一瞬就慘叫起來,擋在林元風身前時,身上已經被烤得皮開肉綻,前後不過三秒,他就在熾熱的空氣中呼吸不暢,竟是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隻冰涼的手拉過這孩子。
孩子一愣,昏昏沉沉間看到拉他的是那個用劍的美貌少年。
之前在屋子裡時,他心中還暗暗覺得此人看起來冷得很,倒沒想到這種時刻居然是他伸出援手。
謝厭本就生的好看,此時少年看著他,更是平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感激崇敬,心底情緒複雜,一時也說不上是什麼,竟自眼角滲出淚來。
謝厭以己力護住了這個孩子,雖然孩子已經在哭出來的下一瞬就暈過去了,但好歹留了條命。
沒謝厭出手,這孩子此時該是屍體了。
林元風揚眉,看徐小歌,“你這師兄倒是心善。”
徐小歌“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胡說八道,“他一直菩薩心腸。”
謝厭瞧了徐小歌一眼。
徐小歌泰然自若。
謝厭:“找到那隻八哥所在了嗎?”
幻象重重,要說找出那隻大衍幻雀所在,何其不易。
可它就是這局的關鍵,若不拿下它,這幻境隻會越來越凶險。
但謝厭記得,在幻象開啟前,徐小歌曾投出十來張搜神符!
徐小歌:“大概有個方位吧,我沒想到對方品階這麼高,有些大意了,搜神符在幻象中傳回的信息也斷斷續續的。”
徐小歌一邊說,一邊抬手,手指間又多了一遝黃符。
黃符飛出,如蹁躚紛飛之蝶。
符咒擊向某個特定方向,再在那個方向散開。
大部分的黃符如同滴水入海,飛遠之後便不見了蹤影。
此時空氣沉寂了片刻。
大約十來秒之後,那個方向的某一處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爆破之音,聲音像是寒冰凍破瓷瓶。
徐小歌看向謝厭:“喏。”
師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
謝厭突然對林元風出手,林元風未曾防備,躲閃未免分神。
也就是這一瞬間,徐小歌突然出手,以氣禁符配上借風符,直接將林元風送去了剛剛傳來爆破音之處。
林元風突然被送上了前線,險些被那隻大衍幻雀給誅了。
大衍幻雀剛剛輕看了徐小歌的黃符,沒成想對方的寒冰符居然真凍住了它片刻,此時尾羽和爪子上還有凍傷的寒氣。
林元風送上來,正好給暴怒的它發泄怒氣。
徐小歌和謝厭但見“天邊”刀氣橫飛,幻象變幻,已然在幻境中形成了一個扭曲的空間。
徐小歌搖了搖頭,“你說他有幾成勝算?”
謝厭:“十成。”
徐小歌:“評價這麼高?”
謝厭:“他的修為遠比自己展露出來的高深,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你沒看出來?”
徐小歌:“……怪不得能和蕭子寧分庭抗禮,但凡我不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人,我說不定也覺得他這能力接任蕭家更好。”
謝厭看了徐小歌一眼。
徐小歌:“?”
謝厭言簡意賅,“人品不行。”
徐小歌:“我人品也不行啊,做什麼嫌棄彆人人品不好?”
謝厭:“……”
徐小歌看謝厭,“怎麼不說話?”
謝厭:“無事,隻是覺得你人品比我還是好點。”
徐小歌看向謝厭身旁的不孩子,並不覺得如此。
他這師兄看親近的人愛用另一套標準,一向如此。
兩人閒話間,就見周圍烈日當空之象漸漸模糊,天色漸暗,夜間的冷風穿破幻象,拂過衣角臉龐。
幻象褪去,謝厭身上的傷口儘數隱退,又是清清冷冷的美少年一枚。
徐小歌則到底是底子不行,這軀殼不過築基,哪怕他剛剛有以符籙自保,但身上還是留下幾處灼傷,不過最可憐還是謝厭救下的那個孩子。幻象消失,他身上的傷卻是分毫未減,依舊是皮肉開綻,滋滋冒油。
不遠處的林元風提著唐刀,身上的傷痕遠比徐小歌恐怖,不僅臉上燙傷不淺,右手上更是爬滿了打洞的毒蟲。
此時幻境褪去,毒蟲消失,但剩下了血洞。
林元風苦笑一般看著徐小歌和謝厭。
那隻大衍幻雀被困在他帶來的太初鎖冥籠裡,羽下帶傷淌血,此時不住叫罵。
太初鎖冥籠的鍛造器材來自於他斷魂峰深處,因是由煉器師製成而非出自天道,這才落在玄宇級。但其本身可困修士的等階絕對不低,若非剛謝厭和徐小歌坑了他一把,隻怕他還舍不得在此時拿出來。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他能拿下四凶獸之一的大衍幻雀,本身實力也不俗。
徐小歌抬手鼓掌,天生的笑唇讓他看起來格外可親,“果然好本事,若非林一公子出手,今夜我與師兄隻怕是凶多吉少了,救命之恩,在下來日必定結草銜環以報!!”
徐小歌捧完場,還看了謝厭一眼,謝厭配合道,
“多謝。”
林元風:“……”
林元風笑得難看,“結草銜環就不必了,咱們今夜這路還長,在下必定也還有仰仗一位的時候。”
三人正打嘴皮子官司呢,突地聽到一聲爆喝,
“何人在此放肆!!!”
話音一落,但見三隻離火猞猁撲上來,落於三人之間,一隻朝向林元風,另外兩隻朝向徐小歌謝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