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我朋友(2 / 2)

“謝謝,您真是太熱情了。”微微下垂的眼尾讓青年笑起來時愈發顯得無害,完全沒想過要拒絕對方的好意,端起杯子就喝了下去。

在他端起杯子毫不猶豫喝下去的那一刻,貝爾摩德心中升起一陣膩味的失望。

毫無戒心,毫無威脅,像是完全沒經曆過社會毒打的傻白甜,脆弱得讓她提不起興趣解決。

乏味感瞬間淹沒了她,金發的女人卻仍笑著看向放下杯子的青年:“你的條件看起來很出眾,有興趣來娛樂圈發展嗎?”

栗山陽向熟練地用出拒絕推銷常用話術:“很抱歉,我恐怕暫時沒有這方麵的意願。”

“那可真是遺憾。”貝爾摩德拉下帽簷,遮住她表裡不一的眼睛,“失陪了,小帥哥……”

她彎下腰,輕聲笑道:“看在那杯咖啡的份上,彆告訴其他人你在這裡見過我,好嗎?”

戴上墨鏡,貝爾摩德繞過街道拐角,混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隨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巷口。

早就等在那裡的男人聽見腳步聲,抬頭看向她的位置。

“沒什麼意思,你該在殺那名醫生的時候順便把他也給殺掉的,省得我還要多跑這善後的一趟。”她一邊走一邊朝對方抱怨,“你有那麼心慈手軟嗎?”

對方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組織給我的任務隻有殺死大津五和,我不會節外生枝。”

貝爾摩德隻抱怨了一句,事實上,她有更多關於加班的怨氣,但另有其他人來承受。

“那個搞砸任務——甚至連對象都搞錯了的新人呢?”

男人平靜地做了個手勢,這是已經滅口的意思。

停頓片刻,他將腳邊的貝斯包撈到身上,若無其事地問:“這就算結束了?”

“一個僥幸逃脫死神的幸運兒,沒什麼值得在意的,讓人提不起任何興致。”貝爾摩德輕哼一聲,將對方完全拋之腦後,“要是讓我知道梅川孝之那隻老狐狸跑到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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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田陣平處理完工作走出大門時,驚訝地發現,某位自稱在警視廳一秒都待不下去的青年不知何時跑到了斜對麵的咖啡廳。

他來到青年身後,卻聽對方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你覺得應該是二對二,還是三比一?”

鬆田陣平一頭霧水,乾脆憑借直覺隨便選了一個:“三比一吧,這是什麼?”

栗山陽向轉過頭:“哦,我在數我……我到這裡以後遇見的好心人。”

開順風車載他的罪犯、關心他有沒有打狂犬疫苗的警察、熱情邀請他過夜的精神病院院長,以及如今這位莫名請他在晚上喝咖啡的女士。

究竟是二對二,還是三比一呢?

既然那杯咖啡沒把他毒死,栗山陽向本來都打算按照二對二看了,但是鬆田陣平竟然說是三比一……

有時候,玄學也是預測裡重要的一環。

栗山陽向最後決定:“那就按照三比一算吧。”

鬆田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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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鬆田陣平不開車,兩人最後一起去坐巴士。

等對方買完票,栗山陽向想了想,鄭重其事地從富有的糖果裡翻出僅剩的那枚寒酸硬幣。

他語氣沉痛地和最後的硬幣告彆,因為交出它後,他的狀態就可以刷新成身無分文。

鬆田陣平:“……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雖然確實麵值不大,但也不用這麼嫌棄啊。”栗山陽向拋了拋硬幣,“哦對……”

他終於在合適的時間裡想起來那副墨鏡:“物歸原主。”

鬆田陣平愣了一下,意識到他以為獵犬襲擊中丟失的墨鏡原來在對方手上。

半晌,他伸手取過那枚銀幣,但沒碰那副墨鏡。

栗山陽向疑惑地看著他。

鬆田陣平:“送你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可以找地方賣掉,比這枚硬幣更值錢點。”

栗山陽向:“……”

栗山陽向忍不住樂了:“那還真是謝謝你啊。”

雖然狀態徹底變成了身無分文,但從價值上來看,好像反而變得更富有了一點呢!

對方住的地方離警視廳不遠,巴士隻有兩站。想來也是,不然每天上班通勤就太折磨了。

栗山陽向在進門時迅速環顧過四周,得出的結論是很典型的單身年輕男人會住的那種一室一廳的單人公寓。

雖然日式西式風格不同,但這方麵還挺相通的。

廚房的灶台看起來沒什麼使用痕跡,但微波爐應該常常拿來熱東西……

很有分寸地點到即止,栗山陽向沒再繼續觀察下去。

時間已經不早,他在客廳的地板上打好地鋪,朝站在門邊默不作聲的鬆田陣平笑了笑:“再次謝謝你雪中送炭的收留,晚安。”

聽起來比白天的時候真誠多了。

鬆田陣平一邊這樣想,一邊躺在床上,“哢噠”一聲後,台燈熄滅,屋內陷入頓時一片黑暗。

……

一個小時以後,他麵無表情地從床上重新坐起來,煩惱地揉亂了頭發。

顯然,今晚的睡眠並不需要他。

不過真要說起來,他對自己會失眠這件事並不是很意外。

頓了頓,他的視線落在門邊。

室內一片漆黑,緊閉的門縫裡卻透出暖黃色的光。

顯然,這間屋子裡醒著的不止他一個人。

鬆田陣平推開門,青年正穿著襯衫,盤腿坐在鋪好的被褥上,身前矮桌散亂地堆著幾張被線條與字母填滿的稿紙。

看起來頗有種鏖戰到天明的氣勢。

注意到門軸轉動的聲響,栗山陽向停下筆,轉頭看到站在門邊的男人,忍不住笑起來:“怎麼,難道你是那種家裡有陌生人在就睡不著覺的類型?”

“如果真是那樣……”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現在把我趕出去也晚了,不過你可以把門鎖上,我不會感到被冒犯的。”

鬆田陣平朝他翻了個白眼。

距離感與生疏一下子被抹除不少,氛圍鬆懈下來。

栗山陽向擱下筆,在隨手搭在沙發扶手邊的大衣口袋裡掏出煙盒與打火機:“聽說失眠與煙更相配,不用謝我。”

“這本來就是我的煙。”鬆田陣平又翻了個白眼,手卻誠實地接過來,“我也沒聽過這種道理。”

栗山陽向:“我一個朋友說的,說實話,我抽煙還是他幾年前教的。”

鬆田陣平吐槽道:“聽起來不像是好朋友該做的事。”

對方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紀,再往前數幾年,不就是教唆未成年吸煙嗎?

栗山陽向笑了一聲,站起身,十分自然地走過來從煙盒裡抽出支煙:“借個火?”

橙黃色的火苗燃起,將香煙末端點亮。

位於十一層的公寓窗台視野良好,上有星幕,下有燈火。隻是深夜燈火稀稀落落,星幕也因為今晚的雲層薄霧而顯出幾分寥落。

隻有煙霧是豐滿的,在狹小的陽台間氤氳交融,複又漸漸消散。

鬆田陣平深吸口氣,將煙蒂掐滅在煙灰缸裡,才緩緩開口:“我也有一個朋友。”

因為剛抽過煙的關係,他的嗓音聽起來稍微有些沙啞。

“一個……幾年前去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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