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發之前,貝爾摩德在汽車的收納箱裡翻了翻,最後翻出一條麻繩和黑布,攤開在掌心遞給青年:“自己係上,或者我來。”
“這是必須的嗎?”
貝爾摩德嗤笑一聲:“或許你更想待在後備箱裡?”
對方果然不會那麼容易就把路線透露給自己,在心中歎了口氣,栗山陽向拿起那條黑布:“蒙上眼睛倒是可以,繩子就免了吧。我隻是想去組織做些研究,可不想完全受製於人。”
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用布條蒙住自己眼睛,在後麵打了個結。
貝爾摩德似乎也並不是真的要完全捆住他——這可能隻是隨手對他底線的一種測試。被拒絕後,她無所謂地又將繩子丟回了收納箱裡。
視野被強製剝奪的滋味並不是很好,不過栗山陽向很擅長忍耐。微弱的光照仍然穿過布料被眼睛所感知,同時聽力變得更加敏銳。
但對青年這異於常人的聽力來說,進一步增強通常並不隻有好的方麵。
貝爾摩德拉開車門的聲音幾乎稱得上刺耳,汽車打火時引擎的轟鳴也令人忍不住皺眉。
不過,栗山陽向隻是輕微皺了下眉頭,便很快鬆開了。
“我希望能儘快開始研究。”他開口道,幾乎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一般來說,時間通常都很珍貴。”
貝爾摩德不知為何“嘁”了一聲:“看你的本事吧。”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組織的確對有本事的研究員待遇不錯,甚至願意出資培養其中的佼佼者出國進修。
——當然,通常在完全限製人身自由的前提下。
至於這家夥究竟是否如他所說那樣專業,就交給組織的研究員去判斷吧。
大不了就當作耗材處理掉,這也是對方自找的。
她沒有什麼說話的興致,栗山陽向便也安靜下來,專注地聽著嘈雜環境中的另一種聲音——公路上其他汽車飛馳而過的聲音。
貝爾摩德找上他的地方並非鬨市區,但也不是人煙稀少的郊外,大體上與青年平常活動的區域相差不遠,讓這場刻意的釣魚行動顯得沒那麼可疑。
附近公路的車流量一直維持在一個均等的水平。有段時間,車流下降得很明顯,但很快又重新攀升。
如果貝爾摩德足夠謹慎,說不定她會再特意繞幾圈路。栗山陽向用車輛自身的晃動與改變方向時輕微的失重感暗自評估路線,仍一時無法確定目的地的方位。
忽然,車子一個急刹。
身體隨慣性猛地向前衝去,又被安全帶拉回座位上,栗山陽向下意識拉住把手,耳邊響起貝爾摩德戲謔的聲音:“到了,小研究員先生。”
顯然,她是故意的。
“‘小’研究員?”
“難道不是?你看起來不過一十出頭,還是個小朋友呢。”
從聽到的聲音來分析,這個女人的情緒似乎重新恢複到了正常狀態。
栗山陽向準確地摸到拉手打開車門:“看起來是,難道就一定是嗎?就像你一樣。”
話音剛落,身後的聲音瞬間沉寂下來。
青年微微一頓,試圖取下蒙在眼上的黑布條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當他的手觸碰到布料時,耳畔響起的上膛聲讓他的動作停下來。
“還沒到時候呢。”貝爾摩德重新將槍抵在他背心,“既然到了彆人的地盤,就要乖乖聽話——不想死的話就彆擅自亂動。”
栗山陽向覺得這條規定肯定是剛剛新設立的,說不定就隻針對他一個。
他又把這個女人惹毛了?
不過這也證明了對方的情緒仍然不夠穩定,先前那種正常隻是錯覺。
又或者說,她的狀況隻是短暫穩定了一小會兒,便又在不知名影響下開始波動。
“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呢。”與對方不同,栗山陽向情緒十分穩定地回答。
他已經被人用槍口指過無數回,就算是個普通人,這會兒恐怕也該麻木了。
貝爾摩德冷哼一聲,手上微微用力。通過槍械傳遞的力道粗暴而明確地為青年指示了方向。
他們已經進入建築物內部,栗山陽向想,如果隻是為了防止他看到周圍的環境,現在也已經沒有意義。
所以,果然就是在針對他吧,因為忽然又被他惹毛了?
“我隻是想誇你看起來仍然年輕漂亮。”他試著補救,“沒有其他意思。”
“那就把這討好的口舌留給你的上級,看他會不會買賬吧。”
補救失敗了。
青年冷靜地想,迎麵同時傳來一陣腳步聲,應該兩個人,腳步聽起來有些沉重,大概還抬著什麼東西。
但貝爾摩德並沒有提醒他避障,所以栗山陽向仍然按照原先的方向向前走,接著不出所料地撞到了打頭搬運工硬邦邦的肩膀。
撲通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
打量的視線落在青年身上,不過在貝爾摩德一句輕飄飄的“這裡沒你們的事”之後,對方又重新抬起東西離開。
“聽出來了嗎?”是貝爾摩德在他撞到彆人的肩上拍了拍,“聽出來那是什麼東西了嗎?”
“聲音很悶,而且不夠堅硬——應該是什麼動物。”栗山陽向回答。
“什麼動物?”
栗山陽向平靜地道:“聽起來好像有一個人那麼重的動物。”
貝爾摩德在他身後笑了兩聲。原因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