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水紅色,無能為力的紫色,厭恨的深綠色,茫然無措的灰色...
簡直像是現代藝術一樣,像是畫一樣。
夏油傑感覺到,冰冷卻柔軟的身體靠了過來。
一色晴生委實算不上健壯,他一貫都是偏向於纖細的身形,此刻將夏油傑攬在懷裡,全然的靠在毫無人氣的胸口,居然還是沒什麼侵略感和攻擊性,隻是輕薄的籠罩了下來。
也許是這樣的緣故,夏油傑沒有反抗。
他開始輕輕的發抖,沒有反抗,卻無意識的退卻,本能的想要離開這個冰冷的擁抱。
他轉過身,幾乎是狼狽的轉過身,試圖站起來。
額頭被輕微的磕碰了一下,幾乎沒什麼感覺。
無形又好似有形的光牆阻擋在了他的麵前。
他不得不維持著這個有些狼狽的,跪坐著,雙手下意識扶住牆壁的動作。
反正眼前也是一片無法分辨的金色,和閉上眼睛毫無區彆,他也就任由自己的眼睛如同脫離控製一樣,呆呆的凝視著這滿目的光輝。
一色晴生小心的,試探著從背後,輕輕抱住了他。
夏油傑能清晰的感受到冰冷的雙手浮在他的後背上,輕柔的,溫和的虛虛攬住他。
他是可以掙紮的,也是可以出聲拒絕的。
但他做不到,甚至也不想做什麼,他顫抖的呼吸著,感受到被擁抱的力度。
沒有體溫,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他不可抑製的開始發抖了。
這個姿勢很不好,他被一具屍體抵在了牆上,感受到屍體冰冷的胸膛隔著衣物,貼在他的後背上,一條腿毫不客氣的擠開袈裟麻煩的布料,放在了他的兩腿中間。
大腿內側的皮膚本就敏感,感受溫度的程度也更細致,他隻覺得自己的小腹不由自主的被凍的抽緊,下意識的吸氣收腹,全身一顫。
“彆害怕。”
一色晴生的聲音適時的湊到他的耳邊。
他好像一直很喜歡像這樣,湊到夏油傑的耳邊說話,細細密密,絮絮低語,格外親昵。
曾經這種耳語式的說話方式,總讓夏油傑感到不自在,不知道是害羞還是覺得難堪,每次都想要推開他。
...他沒力氣了,白發青年的嘴唇因為言語,掀起了微弱的氣流,吹在他的耳邊,簡直像是冬天的風。
這種情況下,他反而突兀的想了起來,已經是十二月快要中旬了,去年的盤星教過年就很忙,現如今隻會有更多的事情。
不知道還能不能應付的過來,怎麼一年過來,感覺自己還是沒什麼長進。
情緒沒法被潛意識的遺忘或者壓抑了,他不可避免的感到沮喪,還有無能為力,緩緩的讓手臂垂了下來,想要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彆動。”
一色晴生忍不住微弱的皺了皺眉。
夏油傑的各種情緒太過凝實,他的術式沒法很快的將其轉化,即便是增大了身體的接觸麵積,減少了隔空所需要的消耗,也還是轉化的很慢。
強烈的反胃感和淚意開始上湧了,咒靈沒法流淚,他現在要流出來的,其實是身體裡的咒力,而且是因為術式的使用溢出的。
很糟糕的一點在於,他轉化這些負麵情緒的時候,會因為接觸而感同身受。
夏油傑聽到了吸鼻子的聲音。
“抱歉。”
聲音居然帶了點哭腔,好像鼻子不通氣一樣,有點細弱的泣聲。
“.....”
本來跌至低穀的情緒,被這點哭聲震驚了起來。
他的印象裡,或者哪怕是想象裡,一色晴生都是從來沒有哭過的。
最多就是剛剛確定關係的時候,他曾經幻想過那麼一下,還因為想象不出來而放棄了。
晴生哥怎麼會哭呢。
但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背後,那一點又一點,很輕很輕的抽泣聲。
...所有的情緒都開始潮水一樣的消退了,他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什麼都感覺不到。
“...我很抱歉。”
他聽到一色晴生又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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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難得睡了個好覺。
很奇怪,本來一直以來有些疲軟不適的身體,今天突然沒有那麼累了。
他坐起身來,讓本來趴在他胸口的白色的咒靈滾了下來。
小東西打了個哈欠,眼神朦朧的抬起頭,看著他,好像還在犯迷糊。
甚至還歪了歪腦袋,像是在問他怎麼了。
夏油傑看著它,看著它眨了眨眼睛。
一小滴深藍色的,咒力凝聚成的眼淚滾了下來,落進雪白的毛發裡,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