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梨子禦酒看著把垃圾桶踢到床邊的江戶川亂步,對方大大方方到讓人以為他才是主人。遲疑的舉起蘋果和水果刀,然後得到一個‘還不快照做’的眼神。
上梨子禦酒認命的削起蘋果。
“江戶川先生。”
這時候裝作不認識已經晚了,還顯得太刻意,不如坦誠一點。
“亂步。”
江戶川亂步從果籃裡掏出一盒包裝完好的薄荷糖,然後嫌棄的挑起眉。
“什麼啊,這種一點也不甜的東西也配叫做糖?”
硬糖和鐵盒碰撞的清脆聲響在病房內響起。
上梨子禦酒切蘋果的手一頓,突然覺得嘴裡少了點什麼。
他喉結上下滾動幾下,忍著乾渴繼續削,從善如流的改口。
“亂步先生,轉院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這裡是政府控製的醫院,裡麵的警察比警局還多,你可以安心養傷了。”
“政府?”上梨子禦酒吃了一驚。
江戶川亂步用指甲撕開薄荷糖外包裝的塑料紙,漫不經心道:“這不是如你所願嗎。”
上梨子禦酒低頭處理蘋果,假裝沒聽懂他的話。
兔子蘋果很好做,就是哄小孩的手段。
先把完整的蘋果切成兩半,再使刀把核挖乾淨,切成八等分,沿著小瓣蘋果果肉的邊緣把皮去了,但不全刮,留末端鏈接,再用水果刀把半吊著的皮劃出兔子耳朵的形狀,就大功告成了。
他才削好一隻,江戶川亂步就不客氣的拎著兔子耳朵,把蘋果拿走一口塞到嘴裡。
上梨子禦酒無視他動作時手心捏著的‘嘩啦嘩啦’的薄荷糖聲,繼續工作。
看著膝上的保溫桶蓋上堆滿了雕刻形狀後剩餘的蘋果皮、種子,他突然問。
“保溫桶是誰送來的?”
“一個紮高馬尾的小姑娘,名字不知道,她沒自我介紹。”
江戶川亂步腮幫子鼓鼓的,塞滿蘋果,他生的幼態,舉動也孩子氣,很輕易就能激起人的憐愛之心。但一想到他比自己還大一歲,上梨子禦酒心情便難以言喻。
黑發偵探‘噠’的一下撬開薄荷糖蓋子,平著在上梨子禦酒眼前晃了一圈。
“這個也是她送來的。”
糖是上梨子禦酒最常吃的牌子,一顆下去,能讓人喉嚨和著火似的過癮。
想吃……
上梨子禦酒移開視線,專心蘋果。
他動作快,保溫桶蓋上已經有了兩隻兔子。
“是接待部的沙耶香小姐嗎?”
江戶川亂步沒想吃糖,把蓋子合上,收在手裡,指縫隱隱露出包裝上幾個字。
“她差點死了,是你救了她一命。”
上梨子禦酒動作一頓,詫異的仰起頭,這次是真情實意。
“怎麼回事?”
江戶川亂步用空著的手又捉了隻兔子,‘喀嚓’咬掉兔子腦殼,含含糊糊的說。
“她被畫像連環殺人案的凶手盯上了,是你的死招來了警察,讓凶手自亂陣腳,耽擱了殺人時間,她自認是你幫她擋了一劫,覺得愧疚,差點哭死在你床前。”
黑發偵探小聲嘟囔:“明明是我救了她,謝你乾嘛。”
慰問品裡連薯片都沒有,差評。
上梨子禦酒困惑:“沙耶香小姐哭了?”
麻醉出了手術室就代謝的差不多了,若有女性哭泣,他不可能一無所知。
“我沒讓她進來,收了慰問品就讓她走了。”江戶川亂步言簡意駭:“進來肯定要哭,吵。”
“……”
為什麼他一副主人的作態啊。
上梨子禦酒無奈低頭繼續對付剩下的蘋果。
“那凶手?”
“當然是抓到嘍。”提到自己擅長的領域,江戶川亂步神情倨傲,像抓了隻肥老鼠在院子裡到處溜達炫耀的貓:“天下第一名偵探出手,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但說完後,他話語帶了一絲踟躕:“不過,凶手是抓到了,可幕後教唆之人……”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但上梨子禦酒聽懂了。
這樁名震全城的連環殺人案,背後另有黑幕。
抓住的不過是一把無關緊要的刀。
「你帶我的靈魂逃離出牢籠」
想起在世紀饋禮中看到自己最初的屍體模樣,上梨子禦酒握刀的手止不住繃緊。
他無比確信那特定的姿勢和寫在畫框上的字句是費奧多爾為了迷惑警方做出的偽裝,那麼,費奧多爾,還有殺死他的那人,是否就是畫像連環殺人案的真正凶手?
他們殺了那麼多人,留下那些字句,絕不會是做無用功。
他想的走神,卻沒落下手上動作,最後一個兔子蘋果也削好了。
上梨子禦酒把它們端給江戶川亂步,保溫杯蓋上涇渭分明,一邊是廢品,一邊是碼在一起的蘋果,分開的蘋果皮像兔耳朵一樣高高翹起的,方便拿起,不會臟手。
江戶川亂步接過,並沒有吃,而是放到一邊,站起身來,微微欠身,投下一片陰影,正如他剛醒時,他也是用這個姿勢在觀察他。雖然被推到地上摔了個屁股蹲。
“我說你這個人,自己破壞自己的案發現場乾擾警察調查就算了,現在又是在謀求什麼?你因為先天缺陷,心臟在右邊,所以這次才逃過一劫,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你從小到大的體檢都沒提到過著這點欸。”
距離太近,甚至能看到黑發偵探根根分明的睫毛,鼻尖似乎縈繞著一股甜絲絲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