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亂步醒來時, 早餐已經做好了。
他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的去看擺滿食物的餐桌。
煎麵包片,荷包蛋, 培根……
“沒有甜食嗎?”少年坐到餐桌前, 不滿的抱怨:“我的胃都做好消化的準備了欸。”
“睡懶覺的人沒有資格對早餐挑三揀四。”
上梨子禦酒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 是他本來的音色,像初春湖麵結起的一層薄冰,但隻要手指稍微用力, 冰層就會破裂, 暴露出水的溫柔。
看起來像個不近人情的怪人,但根本超級好說話嘛。
黑發少年抓抓淩亂的發絲, 雙腿踩在椅子的固定棍上, 臉上幽怨。
“飼主君——昨天晚上還說會好好照顧我的, 早上就翻臉不認人了嗎,大人好可怕。”
上梨子禦酒動作一頓,眸中劃過惱怒。
他沒有佩戴麵具,兜帽也落在後頸,漏出原本的麵貌。
“是啊, 這就是大人的世界,提前讓你感受一下社會險惡。”
晚上,他還有臉提?
昨天, 上梨子禦酒利用維修工與保安會相遇的時間差, 利用點燃的煙頭引爆偽裝成建築廢品的垃圾桶裡的炸彈,導致水管和總閥破裂, 讓提前布置好的火藥受潮無法發揮功效,大量救水的人員湧入,讓準備縱火的犯人無處可逃。
成功保住了本該被毀掉的父母遺體。
是私心, 也是計劃中的作戰。
石田裕貴為了推卸責任,勢必會慌不擇路的供出所有能分擔罪惡的細節,大腦會竭儘全力回憶一切,【影子】那身與醫院格格不入的黑色背影就會被想起。
這也是上梨子禦酒想要的效果。
——僅僅是被‘無意’落下的一盒煙,就阻止了一起能夠左右國際局勢的大案。
那道【影子】隻是整個案件中毫不起眼的一個小角色,是路人甲,是村民B,是會被勇者一劍砍斷的背景板大樹,但卻如蝴蝶煽動翅膀引發了無法阻止的風暴,細思極恐。
故事從這裡變得奇怪。
首先是被迫給小孩買點心的【影子】當了一回好人。
然後是回到酒店後被熊抱撒嬌……這不重要。
時間線從上梨子禦酒拿起讓酒店購置的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開始。
——xx年xx月xx日,kk商會的西南貿易線路遭遇襲擊。
一隻貓頭擋住發亮的屏幕,翹起的發絲掃過青年鼻尖,激起一絲癢意。
“你想把凶手身份交給kk商會嗎?”
上梨子禦酒身體向後仰了仰,和毫無邊界感湊上來的少年拉開距離。
“不。”
“我想也是。”江戶川亂步摸摸下巴:“畢竟犯人是港口黑手黨啊,就算近兩年因為首領年邁昏庸在走下坡路,手下人的素質也沒得說,證據肯定會處理的很乾淨,就算軍警中最擅長取證的警察去也發現不了什麼。”
哦,原來是港口黑手黨乾的啊。
上梨子禦酒沉默兩秒,手指一滑,切了下一條情報。
——軍閥一家五人被殺。
“凶手是與反戰派誌同道合的職業殺手,不過應該是下麵人乾的,和領袖人物無關。 ”
——停放上梨子明仁與妻子島山杏奈遺體的醫院遇襲,犯人襲警被當場擊斃。
江戶川亂步篤定:“這是你乾的吧,那個犯人是主戰派的死士。”
上梨子禦酒歎了口氣:“你不怕我殺了你?”
江戶川亂步彎腰趴在桌上,聞言,抬眼定定的看著他,少年眼眸乾淨,像博物館中流光溢彩的祖母綠寶石,臉上是天真無邪的笑容:“你才不會呢。”
“……”
上梨子禦酒默默切了下一條情報。
江戶川亂步趴累了,站起來伸個懶腰,然後低頭看上梨子禦酒。
上梨子禦酒不知所以。
“怎……”
他話沒說完,少年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上梨子禦酒身體一僵,條件反射一樣起身,江戶川亂步一時沒站穩,差點摔在地上,好在上梨子禦酒眼疾手快撈了一把才讚助,茫然的回頭眨巴著眼。
“啊……唔?”
“你乾什麼。”
上梨子禦酒壓著詭異的怒氣問。
“坐啊。”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的說,甚至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不可以嗎?”
“那你為什麼要……”上梨子禦酒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坐在我身上?”
“因為你不給我讓。”江戶川亂步歪頭,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上寫滿無辜:“我在邊上站了那麼久你都起來,我不坐那裡坐哪,去拿新椅子嗎,才不要呢,好麻煩。”
“……”
他覺得彆人能一眼看出他的意圖吧。
上梨子禦酒閉了閉眼,去旁邊又扯了張凳子來,還給江戶川亂步拿了一袋棉花糖。
接下來,上梨子禦酒做自己的布局,江戶川亂步抱著棉花糖不時‘劇透’兩句。
那些‘劇透’幫了上梨子禦酒不少忙。
但結束後,江戶川亂步的自言自語卻讓人破防:“你脾氣真好啊,飼主君,換彆人在我這麼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不耐煩了,畢竟大人好像很討厭小孩重複他們已經知道的事情。”
上梨子禦酒扯扯嘴角,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隻說。
“你睡裡麵的房間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