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碎片與等你。(2 / 2)

Beta,但萬人迷 閒時煮酒 15240 字 10個月前

手術室上麵的燈亮著,她坐在外麵,把光腦上的未讀信息都清掉。

先是提亞特的授權。

這意味著,在他被找到之前,萊爾可以調動白星莊園裡的衛兵,接手這裡的一應事務。

然後是奇利。

這一次他沒有發讓她小心的消息,也沒有要來找她的意圖,而是發了一些彆的零碎。

[我在莊園外發現了一些形跡可疑的人。]

[算了……這都不重要,我先蹲著,等他們離開再出去。]

十分鐘後。

[糟了,好像被發現了,他們火力很猛,我這邊如果出現什麼意外,你可以先聯係巴特雷。]

從這個時候開始,奇利開始失去音訊。

上一個周目,幾天後才出現的巴特雷居然主動聯係她了,說希望能和萊爾儘快見一麵。

她給了巴特雷一個簡短的回複,讓她等待,她會安排。

把正要離開的少尉叫住,萊爾出示了光腦上的權限轉移證明,說:“我想從安保基地抽調一名衛兵,她叫巴特雷。”

她故作憂愁:“我覺得有些不安,除了抽調她過來保護我,你再去清點一下防備人數和武器,加強對莊園外圍的巡視和安防。”

少尉將授權仔細地確認了一遍,對她敬了個禮:“是。”

對方沒離開多久,電梯叮的一聲,從上麵走出來兩個不速之客。

是班卓和泰利耶。

泰利耶身上沒有纏著總也散不掉的煙霧,這次他是清清爽爽來的,萊爾看見他嘴巴一直在動,在嚼什麼。

他們倆一左一右坐在她旁邊,把她夾在中間。

她故作驚訝,麵上惶恐,兩人沒有主動自我介紹,看向她時,目光中帶著一絲熟稔。

萊爾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她不確定這兩個人繼承了之前的多少回憶,想起來多少,是敵是友。

班卓和她靠得近一些,側著頭,仔細打量她的臉,像在分辨什麼。

泰利耶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果,塞到她手裡:“提亞特大概率是遇襲了,剛才上來的時候,碰到一名駐守在這裡的少尉,他說管理權限現在在你手上。”

這周目,他不抽煙,改吃奶糖了。

她捏著那顆被體溫烘得微微融化的奶糖,不知道他說這些的意圖是什麼。

“砂海之神即將登錄,我想讓你再抽調一些人手,在暴風來臨之前,把提亞特找回來。”

萊爾表情隱忍地看著他,斷然拒絕:“賓客們需要保護。”

“我和班卓下來的時候,帶了護衛。”他的語氣不容拒絕,像在防備什麼。

明明和萊爾離得更近的是班卓,在氣氛並不算友好的商談中,泰利耶和萊爾俱都身子前傾。

正大光明的說著另一個人的事,班卓也在聽著,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這兩個人好像在喁喁私語。

“你和我一起去,班卓留在這裡防衛。”泰利耶說,不甚清晰的記憶碎片和直覺告訴自己,她是個危險分子。

要防範。

決不能把她單獨留在這裡。

“不。”承受著他的眼神壓迫,萊爾回答未改。

她看了他一眼,眼皮微垂,手指撚著糖紙,將它搓得窸窣作響。

眼尾餘光偷偷瞄他,長長的眼睫微顫,裡麵藏著欲言又止,和一絲難以用言語說清的情緒。

她說:“要保護賓客。”

“還滯留在這裡的賓客,就我和班卓,有什麼可保護的?”泰利耶望進她眼底:“如果你說你害怕,還有一絲可信度。”

他對她有一種超乎尋常的警惕。

萊爾表情木然,她抬頭死死盯著他的眼,不放過他任何情緒的變化:“我害怕就可以留下來嗎?你有給我選擇的權利嗎。”

“有時候我真想剖開你的胸膛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心。”她眼神苦澀,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她和泰利耶對視著。

她的眼睛像兩粒清透見底的玻璃珠子,在燈下透著光。

班卓覺得這兩人好像和自己隔著一層毛玻璃,他插不進去這劍拔弩張又好像纏著絲一樣的氣氛。

他再次靠近,用肩膀撞了一下她的。

於是那兩顆玻璃珠子似的眼,轉動著瞟了他一眼,又吝惜眼神一樣把目光收回。

他看見裡麵明晃晃的不在意,和一點厭煩。

班卓追視著她,半邊身子探過去。

他看見她因為長久地凝視泰利耶,眼球顫動,對自己突如其來的靠近,她警告般地回望一眼。

班卓這才發現,玻璃珠子也是不斷切割後得來的。

她望著想要的人時,就是清澈的,明晰清楚地倒映著對方的身影。

他看到了萊爾眼中被切割打磨的另一個麵,那雙幽深的眼像一汪深潭,總也望不到底。

班卓覺得自己像隻找不到落點的蜻蜓,落在水麵時觸起的那點顫動,漣漪都算不上。

但是不該這樣的。

這雙眼睛明明應該望著自己,向他訴說自己的冤屈,和對另一個男人的愛慕。

那個男人不該是泰利耶。

“什麼?”泰利耶沒有聽清。

“沒什麼。”她眨眼,眼皮一合一張,就再不如剛才那樣容易看透了。

她剛才表露出來的那點無奈和傷痛,像無意識泄露出來的一點微風,還沒帶起什麼波瀾,就消失了。

“能稍微讓開一點嗎。”她轉向班卓:“稍微有點擠到我了。”

班卓表情茫然。

他想說他沒有碰到她呢,難道他的視線也冒犯到她了,侵占了她的領地不成嗎。

他坐回遠處,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捏著她滑到長椅縫隙的裙擺。

氣氛回落,再次沉寂。

她望著泰利耶並不說話,於是班卓也不能開口。

他一向輕佻,此時看著她的背,卻感到心酸。

他心裡莫名冒出很多話,想把這些浮到嘴邊的話都告訴她,他想,他知道她的真麵目,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就連她曾經忍受的屈辱和苦戀也真真假假。

他不敢貿然開口,這些話來得沒有根據也沒有緣由,說出來他們隻會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這種酸楚像沒有擰緊的水龍頭,一點一滴的往下落,沒有太大的衝擊力,涓細地往心裡淌著,在心裡積成一片小小的水窪。

班卓精神恍惚。

他想,明明他才是最了解她的人,他們才應該是最默契的。

這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念頭甩不出腦袋,班卓隻能仍由它們回落,見兩人僵持不下,隻好打圓場:“外麵危險,她去了還要分神保護她。”

“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泰利耶低聲說,他態度堅決,誰也沒法動搖。

他好像在防著萊爾。

於是氣氛又緊張起來,班卓玩笑著說:“咱們這是第一次見麵吧,你怎麼對她有偏見似的。”

泰利耶抱著雙臂靠在牆上,偏頭看他:“那你呢,怎麼總在替她說話,歪屁股不可取啊。”

他也調笑著。

於是他和萊爾之間那種躥著火星子一樣的微妙氣氛,一下就轉移到了他和班卓之間。

火藥味彌漫的時候,萊爾的光腦震動。

她抬起手指摸了一下眼底,漫不經心地查看消息,光腦屏幕的黑暗處,好像折射著她眼裡的水光。

“這些事晚點再說。”她起身準備離開:“我還有彆的事要處理。”

泰利耶伸出長腿,攔在她麵前。

他高大。

肌肉鼓脹緊實。

禮服的每一絲空隙都被撐滿,尤其是他坐下時,布料上扯出來的褶皺也變得緊繃。

萊爾並不在意,她抬腳跨過去,光滑的綢緞裙擺像流水一樣,從班卓掌心溜走。

她彎腰俯身,在泰利耶耳邊輕聲說:“你對不起我,這裡的人,都對不起我。”

她把糖紙剝開,裹著奶糖的糯米紙已經融化得不剩什麼了。

萊爾覺得泰利耶真是一如既往的煩,既然記憶的恢複是緩慢的,就算恢複了,這些人的視角並不是全知全覺的,並不清楚全部的真相。

他們能相信的,就是自己雙眼所看到的。

她不介意再騙一把。

泰利耶看見她下意識用食指和中指背著去夾奶糖。

那是拿煙的姿勢。

被融化的糖黏到的時候,才猛地反應過來,但她不想再弄臟指腹,手指放鬆地半垂著,就以這種姿態將糖塞進他口中。

她看了他兩秒,用喉嚨裡發出來的氣音附在他耳邊,說:“我等了你三個輪回,這三世裡,為了找你,我受的痛苦和委屈,你知不知道?”

萊爾把經曆過的周目刻意扭曲,有意的給他錯誤的導向。

“想讓我出手啊?你來求我啊。”

她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用正常音量說:“晚上,我等你。”

泰利耶抬頭,雙眼黑漆漆的,他聞到了謊言的味道。

他鼻尖微動在空氣中嗅了兩下,問她:“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血腥味還沒散?”

他認真的看著她。

萊爾卻好像沒聽到他的暗示,她確信他能得到的就是一些碎片式的記憶而已,否則早就抓她了。

她微微垂眸,手指搓了兩下,為上麵黏黏的糖分皺眉。

餘光瞥到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班卓,她又湊到泰利耶耳邊,這次是離班卓近的那一邊。

在泰利耶的視線盲區中,她將臟了的手指湊到他唇上擦拭。

他下意識舔了一下,甜的。

萊爾在泰利耶耳邊重複著說:“晚上,我等你。”

她摩/挲/著暗處班卓的唇瓣,緩慢地/揉/著,像在揉一團餐巾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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