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棋逢對手與我想贏。(1 / 2)

Beta,但萬人迷 閒時煮酒 14388 字 4個月前

“那你就繼續渴著。”他麵無表情, 玻璃麵罩重新合上。

世界都安靜了,又變得隻剩下風沙的聲音。

這次她沒有再繼續搞小動作了,兩條手臂虛虛的環住他脖子, 也不費什麼力氣, 反正泰利耶兩隻手托著她。

萊爾將下巴墊在他肩膀上,左右兩邊轉來轉去地看。

因為乾渴,她顯得沒有什麼精神,臉頰總是會撞上泰利耶的頭盔, 因為逆風,她的臉還保持著白淨。

泰利耶直視前方, 目不斜視, 黃褐色的漫天沙影中, 這點白皙成了唯一闖進他視線的噪點。

她好像一隻扇著翅膀緩慢降落的白色蝴蝶,鼻尖從玻璃罩子上刮過的時候,短暫地在落點上停留。

泰利耶腦海中,又有陌生畫麵開始閃回, 模模糊糊的。

監牢裡, 燈光昏暗, 照出一片像眼前一樣的黃, 萊爾背對著他坐在窄小的鐵架床上, 垂著頭看不清麵孔。

她儘量把指尖延到最長,去勾長裙的拉鎖。

他站在監視器屏幕後方,吐出去的煙青色霧氣落下的時候,他看見一片雪堆似的白。

鏡頭搖晃, 泰利耶的視角轉到一邊,兩隻飛蛾盲目地往壁燈上撞。

發出咄咄的聲音,恰如此刻她的鼻尖掃到自己玻璃麵罩的感覺。

意誌堅定的人, 在麵對一望無際的黃沙時,也能瞄準目標往前走,但是路途枯燥,偶爾會盯著路過的蝴蝶走神。

她的唇被機械件壓住。

泰利耶隻能通過看她麵部的肌肉走向,來判斷她此刻正因為乾渴而抿著唇。

因為用力,她鼻尖皺著,呼吸也變得更加費力,他麵罩上因為她呼吸頻次增加而結出來的霧氣,是前麵那些細碎原因堆疊在一起,帶來的連鎖反應。

她臉頰上的肉被勒出兩道淺淺的凹痕。

泰利耶抬手敲敲她的腦袋,透明麵罩打開,用眼神示意她喝水。

她的手伸過來,在他的眼神走到一半的時候,蓋住他的眼睛。

意思是不要再廢話啦,不會喝的。

泰利耶把她的手拿開,萊爾晃晃悠悠打了個開不了口的哈欠,腦袋往他肩膀上一擱,閉上眼睛開啟節能模式,睡了。

隔著厚厚的防護服,略去手上托著的重量,泰利耶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這場求生之旅,突然間好像就變成了他一個人的考驗。

他沉默而安靜地往前走了一段,然後猛地停下腳步,扶著她的肩膀把人搖醒。

“醒醒。”

泰利耶看見萊爾睡眼惺忪,臉上壓出幾道印子,夾在睫毛裡的細沙,簌簌地往下落。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用眼神問他:“你又犯病了?”

泰利耶不說話,萊爾一拳錘在他的頭盔上。

她懶洋洋的,麵上的表情挺豐富,不耐中夾雜著一點怒火。

看見她被煩得睡不著了,泰利耶心裡那口氣也就順了。

他自己不舒服,也不讓彆人舒服,萊爾陰沉沉看著他半晌,拳頭雨點一樣落下來,像砸地鼠一樣,把他的頭盔敲得邦邦響。

這種無可奈何,隻能無能狂怒的樣子,可比她憋著勁兒蔫壞的樣子看起來有意思多了。

泰利耶又開心了。

這就有點像拿捏熊孩子,他必須比她更熊,她就無計可施了。

他高興得太早了。

萊爾心裡梗著口氣。

天色比平時要暗得更快,泰利耶一直在逆風而行,風阻很大,他身上的傷隻是暫時黏合在一起。

沒有得到更深入的治療,強健如他,也難免感到疲累。

身上的小混蛋仍是一身反骨,在這種高溫下,她體內的水分幾乎快被蒸乾。

因為失水,兩頰的皮膚變得有些黯淡。

“原地休息一會兒。”他把背包卸掉,扔到一邊,正要如法炮製把一身反骨的萊爾也丟出去的時候,她預先察覺到了,往下一沉就要先溜。

泰利耶掐著她的大腿根,不讓她跑,捏著她往地上一丟。

她被泰利耶抱了一路,身上汗津津的,落在沙地裡,細沙從衣服縫隙裡灌進去,黏了滿身。

尚有餘溫的沙子貼在身上,燙得她一激靈。

沙地裡行動困難,更彆說奔跑,她冷冷看他一眼,也不積蓄力氣了,當即用儘全力跑到他旁邊,對著泰利耶的小腿來了一腳。

然後艱難地挪到背包旁邊,蹲在背包上麵,不下來了。

泰利耶看出來她對自己的意見很大了。

萊爾恨恨地蹲在旁邊,像隻隨時會撲上來咬他一口的狼崽子。

那一下對泰利耶來說不痛不癢,但是要馴服她,首先就得讓她脫去身上這層桀驁的皮。

他走到萊爾身邊,把她按到,她仰麵躺在地上,吸進去不少沙。

泰利耶放手,她麵無表情地爬起來,踩在背包上,臉上憋得通紅想往他臉上吐沙,就是張不開嘴。

“去死。”她眼神裡明明白白寫著這兩個字,從地上抓沙往他臉上揚。

落在頭盔上,劈劈啪啪的。

泰利耶伸手,僅僅隻是輕輕一推,她就不受控製地往後倒。

如此循環往複,等到她終於筋疲力竭的時候,天色更暗了。

他讓她想起小時候養過的那匹小馬駒,性格乖張暴戾,難以馴服,即使他花費再多的時間在它身上,也始終得不到它的認可。

泰利耶像對待曾經訓練過的士兵,和曾經馴服過的動物一樣,先用鞭子和一切能磨碎她傲骨的東西,碾碎她的自尊。

讓她學會聽話與服從命令。

當她身上的棱角被磨滅掉的時候,就稱得上是一個正常且無公害的人了。

泰利耶把她口上的束縛摘掉,說:“喝水。”

“我不要喝你的,惡心。”她說:“滾啊。”

她說話有氣無力的,到了必須該補充水分的時候了。

泰利耶把背包打開,拿出一塊方形金屬,放在地上,它開始下沉,數十秒鐘後,展開成一座小小的,可容納兩人的安全屋。

萊爾歪在背包旁邊,有氣無力地看著這一切。

泰利耶拎著包和她一起進屋,從裡麵拿出一袋營養液,遞到她麵前,說:“喝掉。”

他是想馴服她,不是奔著殺了她去的。

營養液數量有限,泰利耶負重要保持相當的體力,消耗很大,所以能省則省。

萊爾瞥他一眼,聲音沙啞:“我不要,我隻要喝水。”

她說:“正常的水。”

“在沙漠裡收集冷凝水,至少一夜。”他把包裝袋撕開,捏著她的嘴,準備往裡灌。

她甩頭掙脫,一口咬在他虎口上,牙齒楔進他肉裡。

泰利耶就這樣看著,眼睛緩慢地眨了兩下:“鬨夠了嗎。”

他拎著萊爾的脖子,迫使她的腦袋往後仰,趁她張嘴的時候,把營養液擠進去。

他喂進去多少,萊爾就吐多少出來。

泰利耶捏著袋子的手,背上青筋直露,他把營養液送進自己嘴裡,沒有浪費一滴。

“你這種人,遲早死在沙漠裡。”他冷聲說道,轉身就往外走。

泰利耶是個情緒很穩定且極度冷靜的人,怒氣上頭也不會摔門。

他在萊爾的瞪視中,快步離開。

少了一個人,安全屋裡瞬間安靜,沒人說話了,隻剩下她自己的呼吸聲。

這個裝置沒有窗戶,隻有一些看不見的縫隙,讓風送進來的同時把沙子過濾掉。

這種無理取鬨式的僵持更像是一場較量,他想把她變成心目中想要的形狀,就要付出代價。

輕而易舉就能得到和征服的人和物,是掀不起太大波瀾的。

尿液循環過濾後就是乾乾淨淨的水,她沒有那種死到臨頭了還要做作的堅持,一切都是可以克服的。

這種既不願意喝水,又不願意使用營養液的軸,就是對他的試探。

萊爾枕著背包,躺在地上,泰利耶已經出去幾十分鐘了,她差不多也該出去看看了。

泰利耶蹲在不遠處,身上覆了一層厚厚的沙子,他像雕像一樣,兩隻手指捏著沙鼠細長的尾巴,看著它在手邊徒勞無功地掙紮,玩/弄/獵物。

餘光看到萊爾慢吞吞地往這邊走,走一步停三步,猶猶豫豫的。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一會兒摳摳手,一會兒又假裝看看遠處的天,目光蜻蜓點水一樣從他身上跳過去。

不到一百米的距離,磨了十幾分鐘,最後在離他不到一米的距離停下。

看見泰利耶眉眼一如既往地冷峻,她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走了呢,你怎麼不進去待著。”

他覷她一眼:“進去待著,然後被你氣死嗎。”

“哦。”她沒話找話:“那你就是想嚇我唄。”

泰利耶:“不太想聽你說話,你口水還沒乾掉嗎。”

這種時候她又很乖覺,她趴在泰利耶背上,兩隻手垂在她胸前,腦袋倒吊在他眼前:“我想喝水。”

泰利耶突然就明悟了。

他很敏銳的從萊爾的語氣中嗅出她的真實意圖,心念電轉間,他就知道了,她和他心裡想的一樣。

她也在想著馴服他。

從一開始,她的服輸就籠在一層昏黃的迷沙之中。

事情突然明朗,泰利耶好像摸到了一點真相的邊。

他打開麵罩,將麵容暴露在她眼前,反客為主地問道:“你真的希望我去嗎?找水源這件事,不是十幾二十分鐘就能辦到的事。”

“天色暗了,溫度也在下降,沙漠裡那些危險的動物都會趁著夜色出行,我走了,你一個人待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