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沒病,我現在很清醒。”
萊爾退後:“我不能和您結婚。”
這哥可是實打實地被她捅死的,不趁著他沒想起來的時候趕緊跑路,難道還留在這裡和他相親相愛,然後哪天突然被他打成篩子嗎。
世上跳板千千萬,等她把基因報告的風險解決了,世界任她遊,跳板隨便換。
總之就是不能跟神經病沾邊。
從貧民窟到白星莊園,四個輪回了,加上埋伏在沙漠裡的日日夜夜,已經記不清楚007到底多久了。
“不。”提亞特像隻被踩了爪子的貓,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你必須結。”
“你還記得你之前說過什麼嗎。”他眼睛微眯,不容拒絕地說道:“你當初怎麼求我和你結婚的,你忘記了嗎?”
“哦對。”他狹長的雙眼中藏著一些無法言說的暗沉情緒:“你忘了,不過沒關係,我會想辦法,讓你想起來的。”
萊爾:“……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他看著她良久,摸摸她的腦袋,語氣裡存了幾分真心尚不可知,但兩分威脅卻是實打實的:“我很想再深入地跟你談談,關於過去,還有我們之間的事。”
“至於婚禮……”
他思索了一番,見她下意識被自己的話吸引,緊張地抬頭看過來。
提亞特這才滿意,緩緩地說:“完美的婚禮,當然要有一個全心愛著對方的新娘。”
他語氣輕飄飄地:“就暫緩吧。”
提亞特上前一步,將她抱住,這是他第二次主動擁抱她。
這一次他沒有模仿喬克的樣子,給了她一個充滿侵略感和壓迫感十足的擁抱,說:“彆緊張,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嗎。”
“我按照你要求的做了,彆讓我失望,好嗎?”
他話音落下,看見萊爾雙唇緊抿,像一條繃直的線,她眼神怔怔的,好像不能理解他話裡的意思。
但出於某種小動物的直覺,她還是在提亞特的注視中,點了頭。
提亞特的目光從她頭頂越過,看著遠處的辦公樓,恍惚覺得現在這一幕,和某個時空中的某個場景重合了。
他說:“乖,你隻需要看著我。”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無條件選擇他。
萊爾看著他,發現他嘴角眉梢都爬上笑意,看上去有種表情和臉並不匹配的彆扭感。
提亞特看著她無動於衷的臉,剛剛那一點愉悅瞬間回落:“你不是很喜歡和喬克一起這樣笑嗎?為什麼我笑起來你沒反應。”
“什麼?”
提亞特沉默幾秒,他轉身看著房間裡麵的大落地鏡,嘗試著重新勾起嘴角。
上揚,回落,上揚,回落。
重複了幾次之後,他直接放棄,衝她露出一個慣常的,客套冷淡且高高在上的笑:“忘記了也不是不行。”
他鬆開萊爾,聞到風中傳來的味道,眉眼沉沉,他想起來這個令人作嘔的味道是什麼了。
提亞特的視線,順著信息素飄過來的地方看。
泰利耶恢複了些力氣,趁著他們倆糾纏的時候,從小露台的另一邊攀著,躍到衛兵看不到的死角,落到旁邊建築的牆頭,然後再跳到地上。
他摸出一根煙,從角落裡走出來,感受到樓上提亞特有如實質的目光,抬頭望過去。
視線交彙,兩雙同樣黑沉沉的眸子裡,盛著防備和敵意。
提亞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不由分說地開口:“他站在你樓下乾什麼?”
房間裡一片寂靜,唯有兩人呼吸的聲音,他喃喃道:“也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才會搞出這麼大的味道。”
“勾引誰啊。”提亞特嗤笑,夢境中泰利耶在萊爾身旁□□的畫麵太有衝擊力了,他不知道對方是否也有這段記憶,但不妨礙他此刻的嘲諷。
“拋媚眼給瞎子看。”他冷笑。
萊爾看著他,從他陰冷的表情中,嗅到一點風雨欲來的味道。
提亞特突然回神,意識到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如果那些夢是真實發生過的,那他們幾個人的關係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他不能坐以待斃。
如果是啟示,按照他在萊爾身上和婚禮上實驗的,他就更要先下手為強。
這裡待著的,沒有一個是不記仇的人。
“我已經交代衛兵加強對這裡的巡防,他們會保護保護你的。”他的聲音更輕了,夾雜著幾分急迫和緊張。
不光是語氣,提亞特的身體也動了起來。
想通一切之後,他覺得自己真傻,先把潛在的敵人解決了,什麼時候來找她談心不行呢。
他匆匆地拉開房門,說:“我有事要處理,晚點再來看你。”
萊爾:“……”
所以他來這一趟是乾嘛,狗狗尿尿標記地盤,宣示主權嗎。
他剛離開,文森特就迫不及待推開衣櫃門,冷冷地說:“他以為他算什麼東西。”
真是不爽。
“五大三粗沒長腦子的人,自我感覺還挺良好的。”
他皺著眉頭,表情冷淡:“對我選的戒指這麼不滿意,他結婚的時候倒是彆用啊,整天窩在辦公室裡,問就是忙,也沒見他忙出個屁來。”
“是你啊。”萊爾恍然大悟:“為什麼我和他結婚,你要去選東西?”
文森特臉色更差,還沒開始嘲諷,就看見她一臉認真地問:“我們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啊?”
“我從實驗室出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文森特的目光在她臉上遊移,他撫摸著那隻斷手,說:“你是不是覺得失憶就是免死金牌啊。”
“你臉皮怎麼這麼厚,綠了我就讓你這麼念念不忘。”他說:“你不是提亞特的狗嗎,你憑什麼忘了他之後還記得我。”
他說著說著,情緒開始不能自控,感覺馬上就要吼出來了。
文森特掐著堅硬的機械義肢,刻意壓抑自己的聲音,像在低吼又像是在控訴:“你憑什麼,你憑什麼能在壞事做儘之後一走了之。”
一句輕飄飄的忘了就能解釋一切嗎。
他偏過頭,用雙手捂著臉,不去看她。
深紫色的寶石袖扣在閃著暗沉的光。
文森特眉目間滿是晦澀,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也知道現在的情緒失控是不應該的。
從她跟希瑞那件事發生之後,一個忘了,一個看見他就是辱罵,讓他把弄丟的人交出來。
都走出去了。
走出去三個字對他們而言,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不管他如何費儘心機,怎樣勸解自己,說不必在意,這不是自己的錯。
那種被傷害過之後,一直生活在陰影裡走不出來的痛苦,就是很難消解。
這種痛不會隨著時間推移減輕,反而在他對萊爾逐漸變質的感情中,越來越沉重。
恨比朦朧模糊的喜歡簡單。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又愛又恨,有什麼比發現自己喜歡上仇人更恐怖。
在他剛才躲在衣櫃裡,聽見他們的談話是時,這種懼意達到頂峰。
文森特驚恐地發現,他很容易就會被她幾句話動搖。
他捂著臉,漸漸向後靠,知道後背碰到牆壁,退無可退了,他才從短暫地逃避和失控中驚醒。
如果痛苦能夠具象化,那他現在一定是背著大象的人。
文森特深吸一口氣,把手從臉上放下,他指尖觸到那粒袖扣,平靜而憤怒地伸手把它摘掉。
他要複仇。
死算什麼,死是最簡單的。
在她一無所知的眼神中,幼稚不體麵的人反而成了他。
文森特的恨噴薄而出,尖銳卻平緩地說:“我們是有一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