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意薪水麼?”
他拉開吧台的椅子,麵朝我坐了下來。
不得不佩服他的耳力,我和安室透隨口開的玩笑都能被他聽到,而他剛才至少距離我們十米遠,還隔著一道玻璃門。
“沒有沒有。”我使勁搖了搖頭,“我對我的薪水絕對滿意,我們的老板像太陽一樣光芒萬丈。”
安室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丸井君聽到了一定會很感動的。”
他遞給我煮好的咖啡,又看向森鷗外:“森先生,今天還點平時的套餐嗎?”
森鷗外是這家店的常客,每次都雷打不動地點一杯咖啡和小甜點的套餐。不過任誰都想不到,他就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是,請多給我兩支糖。”
他喜歡咖啡甜一點,剛好和我相反。
安室透很勤快,又比較照顧我,隻要他人在店裡,事情基本上都是他在做。我心裡過意不去,他就打發我去研究新款的咖啡機。
我和森鷗外也算是熟人了,雖然他是港黑的首領,我對他的印象卻還不錯。
原因很簡單,我小時候看到的橫濱,遇到的黑手黨成員,和現在的,天差地彆。
看這座城市順眼了,再看城市裡的上位者,也帶了幾分欽佩。
“在這裡工作習慣嗎?” 他問我。
“挺好的,我以前在這裡工作過的。”我和丸井文太、安室透相處,比和陀思太宰相處要順心多了。
“那件事怎麼樣了?”他壓低了聲音問道。
我看了一眼安室透,他正專心地煮著咖啡。
“正在調查。大概用不了多久了。”
我摸出了一個監視器,放在了吧台上,“有人比我更心急。”
“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聯係中也君,或者,”森鷗外的目光在監視器上略過,他輕輕蹙眉,“你直接聯係我。”
“嗯。”
“……這個,需要我找人幫你調查嗎?”
森鷗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手裡的東西。
“森先生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很常見的東西。”
“……這樣啊。”我在心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果然如此。”
“你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事,但願是好事。”
“好壞算不上吧。但至少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森鷗外一副願聞其詳的姿態,我並沒有避諱,直接說了出來。
“野犬收起獠牙,也還是野犬。”
甚至我也開始懷疑他認識我,是不是也有著自己的目的。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工作應該是很忙的。即使忙裡偷閒,也不會三番五次地“碰見”我。就算他是因為太喜歡這裡的咖啡,那在體育館那次,他根本還不知道陀思拿出的書到底是什麼,就陪我們一起進到了書中。
他怎麼就不知道,那有可能是一條不歸路呢?
“是。野犬終究還是野犬。”他微笑著說,“野犬咬住的獵物時,也不存在鬆口的可能性。”
“你一定很愛港口黑手黨吧。”我突然想起了星奏外公在我六歲時,帶我走過橫濱的長街後,對我說過的話。
這座城市曾經因為港黑而令人困擾,是連政府和英雄都感到頭痛的地方。
我問外公,這座城市還會好嗎?
外公說,會吧。
我對他不是很確定的答案感到不滿意,嚷嚷著要他去滅了港口黑手黨。
外公拍了拍我的腦袋。
——等那個組織遇到真正從心底熱愛它的人,它一定會變好的。
愛隻能等,誰也不確定能不能發生。
所以外公才用了不確定的語氣,他隨手就用一塊糖安撫了我,我轉頭就把這件事拋諸腦後。
現在望見森鷗外時,又想起了那麼久遠的對話。
“嗯。”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我的底線吧。”
“是人都會有底線。”我輕聲說道,“森先生,如果您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東西,可千萬彆觸碰了我的底線。”
二十五歲的這年,我開始懷疑,這世上還存不存在信任和友誼。
陀思想要監聽我,用的必然是手機軟件,連森鷗外一眼都能看出作用的東西,他是絕對不可能用的。
他這個人雖然為達目的能不擇手段,但是骨子裡是個極其高傲的人,那麼簡單就輸給太宰的話,他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那麼還會有誰,會在我的房間裡放上那種東西呢?
還有誰,把我身邊的人,都接觸了個遍呢?
甚至連我從玻璃珠上提取到的記憶,她都一並看過。
她有什麼目的呢?
或者說,他們都有什麼目的呢?
現在似乎都在致力於讓我得到完整的異能,看似互相扯後腿,實際上卻又十分團結過。
那麼在我得到完整的異能之後呢?他們想做什麼呢?
“我想和源小姐做個交易。”森鷗外平靜地說道,“你現在應該很缺幫手,我可以提供給你。”
“這——”
“中也君能給你的,我都能給。”森鷗外修長的手指撫過吧台桌麵,按在了我手裡的監視器上,“他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這話說的讓人很心動。
港黑乾部和港黑首領,無論從哪方麵,權力、地位、能提供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
“森先生,在交易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向前湊近了一點,也沒有管禮不禮貌,就開口問道,“上一個從你這裡得到特權的人,如今,還健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