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還讓蘇日格學算賬的時候把弘晗帶上,起碼讓孩子對數字有個概念,彆傻了吧唧的。弘晗在數學上雖然不是什麼天才,可也是智力水平正常,這樣就行了。
直郡王始終覺得,儘量讓一個孩子人格發展健全點,比童年趕著投胎似的讀書重要多了,看康熙和胤礽就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在讀書長大的過程中反省自我的。
“過些日子,你汗瑪法就要下旨,讓你們堂兄弟入宮讀書了。”胤禔笑道:“到時候你就住在延禧宮你瑪嬤那裡,告訴阿瑪,會害怕嗎?”
延禧宮是弘晗常去的地兒,熟門熟路有什麼可怕的,弘晗搖搖頭,之後問道:“阿瑪,住在瑪嬤那裡,那兒子什麼時候回家呀?”
估摸著就得和朝中大臣一樣,每旬休假一次,胤禔摸摸兒子的小腦袋,合著孩子莫名其妙讀了寄宿學校,還不能不去。
“大約十日休息一次,你就能回家了。阿瑪一會帶著你把這事兒告訴額娘,但是……”胤禔頓了一下:“在宮裡好好讀書,但也不用和彆人比較,不需要太累。多聽多看,少說,明白麼?”
弘晗點頭,胤禔還是不放心,所幸這孩子平時話也不算很多,再說胤禔手邊還有全都和秦吉了,延禧宮又是親媽的大本營,護著親兒子、親孫子完全不是問題。
書房裡並不隻有父子倆,沈瞭也在這,等胤禔讓弘晗出去,沈瞭就道:“王爺勿需擔憂,皇孫們都還年幼,吵吵鬨鬨都是一起長大的情分,不會出什麼事兒,再說阿哥在宮裡,若是聽的見的,能學到皇上的幾分,那還真是好事。”
“噗。”胤禔失笑:“汗阿瑪忙得很,得壽和弘晰都未必有這個機會,何況弘晗。何況,有些東西並不是能學來的。”
沈瞭有些不認同,因為他本人天資很高,做顧貞觀的弟子,也是把該學的都學到了。在他看來,隻要想學,沒什麼學不來的東西。
“你不信?”書房隻有他們倆,胤禔就道:“你知道鼇拜麼?皇上為什麼要除掉鼇拜?”
“不是說鼇拜跋扈……謀反?”沈瞭對這些事還真不是特彆清楚,隻能人雲亦雲道:“權臣不知收斂,倒台也是在所難免。”
胤禔笑笑:“我小時候沒少翻舊檔來看,當初朱先生他們修書,我也常去武英殿玩。但是怎麼看都發現鼇拜並沒有確實的十惡不赦的罪名,謀反就更可笑了,他鑲黃旗瓜爾佳氏,拿什麼來造反?”
“鼇拜跋扈是有的,但最終汗阿瑪要除掉他,純粹因為政見不合。”
胤禔的聲音聽上去很冷酷:“鼇拜的治國思路和太皇太後沒多大差彆,像蒙古人一樣統治就行了,不是還有關外兜底,怕什麼。康熙元年,大學士金之俊告老,之後數年,內閣連一個南方出身的學士都沒有。滿人、北方人,隻有他們才能做大學士,久而久之,朝廷會和元朝一樣的。”
“……”沈瞭明白了,鼇拜沒有看到,或者他看到了卻不願意修正自己的看法,寧可一條路走到黑。而康熙看見了問題所在,他不能再等了,鼇拜必須被徹底拿下,去告訴那些人,皇上才是做主的人。
“所以鼇拜沒有死,是因為他罪不至死;也沒有牽連許多人,因為根本沒什麼人真的跟他同黨造反,隻是他們利益趨同罷了。等除掉了鼇拜,打擊了保守派,皇上開始提拔南人名士入朝,做大學士,直到今天。”
“我是想說,就像皇上那種眼光和手段,恐怕不是能學到的。”
二十六歲的胤礽不如康熙皇帝二十六歲的時候,那麼胤禔呢?他刻意回避了這個問題,有些事情想的太清楚沒有好處,就好像成德來春明園釣魚的時候,和胤禔聊起了皇上對高皇帝、太宗皇帝兩朝的意見。
某日康熙翻看明史初稿,對著成德大發感慨:“本朝興兵聲討之故,書中並未記載……可問熊賜履、王鴻緒等。”又提起了徐乾學等人,總之就是對明史關於此處的描寫處理頗有意見。
在相處小二十年之後,成德很淡定的聽康熙絮叨,然後康熙自己說出了意圖:“高皇帝、文皇帝在位時涉及本朝、前朝,關係最要。”
當然重要,這事不需要明說,胤禔心道不就是政權合法性的問題,在官修史書中記載本朝是如何承天景命,力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之將傾,至於大家心裡認不認同反倒不重要,嘴上認同就行。
在搞定了呆灣、羅刹,噶爾丹,保持了版圖穩定之後,康熙終於開始瞄準了龐大帝國的內部,準備進行另一方麵的統一工作。
可想而知,皇太子和排行靠前的皇子們會相繼粉墨登場,而最受矚目的太子,能乖乖的按照康熙的劇本走下去嗎?
直郡王的魚竿抖了一下,打斷了他的思緒,有魚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