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開始接受這個說辭了。”大慈樹王調侃說,“之前不是還很抗拒?”
“如果有一個人硬是要告訴我,我就是天選的世界之王,我會謹慎的選擇嘲笑他是個神經病,並且在內心為他的神經而感到些許的愉悅。”
羅摩想了想,覺得自己其實也並不是很抗拒這種命運。
“但你也並不放心,對嗎?”
“你會好奇為什麼是自己而不是彆人,隻是運氣,永遠無法安撫伱。”
大慈樹王上前摩挲著王座,眸子帶著幾分緬懷之色。
“你是最喜歡當傀儡的人,但你也是很貪心的人,所謂的傀儡生活,必須是保證你人生的富足美滿,你才會選擇聽天由命。”祂看向了羅摩,“其實你並不像自己說的那麼坦誠。”
羅摩對於命運的敬畏是有一些頑固的,祂比任何人都相信,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其實都是已經注定的。
在這一點上,祂認為自己的努力其實都是已經寫好了的東西。
一場實驗會在幾時幾分成功,有多少收獲,幫助羅摩成長多少,祂都覺得這是一件已經穩定的事情。
這麼說來祂好像是某種命運的囚徒了,但祂的實際行動卻和自己的說辭永遠都對不上。
如果說在掌控須彌之前,祂的說辭姑且稱得上是有些道理,那麼故事的後半段,實際上就已經偏離了祂的說辭。
祂並不像自己所說的那麼尊敬命運的安排,反而是一直在給自己加戲,想要和時間賽跑,掌握更多的籌碼。
祂在擔憂未來,擔憂那個自己無力掌控,隻能夠任由旁人決斷的未來。
說是遵奉命運的安排,實際上卻要求命運給祂一個很好的交代。
“一如楓丹水災之中的普通人,你根本沒有想過是否要為了他們去做些什麼。”大慈樹王溫聲說道,“因為你認為,他們是命運洪流之中絕對無法乾涉自己命運的那一個群體,他們的意見無足輕重。”
沒有刻意去破壞普通人平凡的正常生活,但也不關心他們的生活。
羅摩和大多數的超凡能力者完全不同的地方在於,祂從未有一天覺得自己的實力已經很強了,足以保證自己的人生安穩。
因為祂知道的太多,哪怕成為了正統的魔神,仍舊會覺得自己的命運如同風中浮萍,看不到未來的方向。
楓丹人幸運的保持著自己的無知,並不知曉大難將至。
這是場極大可能摧毀他們一切的災難,但他們的無知卻又是一種完美的好運,畢竟他們知道了,實際上也於事無補。
芙卡洛斯最艱難的時刻,恐怕都已經考慮過了如何鑽某種漏洞——你說是針對楓丹人,那麼如果我公開災難,允許楓丹人離開這個國家呢?
祂知曉災難的時候是五百年前,這五百年的時間,足夠讓所有的楓丹人離開自己的故鄉,尋找一處新的家園了。
塵世七國不會拒絕楓丹人成為自己人,畢竟他們實際上通用一種語言和文字,隻是因為神明和魔神戰爭的經曆不同,衍生出了不同的禮儀和文化,本質上卻還是一個文明。
而最後芙卡洛斯選擇的辦法,是犧牲自己,謀算那維萊特去搏取一個可能成功的未來,可見祂並不認為這是個能用的辦法。
畢竟,犧牲自己的辦法都能夠通過,那些不能夠通過的方案,可想而知它們在芙卡洛斯的眼中都是些什麼奇葩了。
而羅摩認為自己也是這樣的楓丹人。
不幸的是,他知道水災會來,並且是注定席卷提瓦特全境的災難,這就沒辦法和楓丹人一樣直接跑路了。
知道某些真相在羅摩的眼中其實都算是不幸,而幸運的地方不在於祂知道,在於祂擁有能夠改變這種可能的機會。
知道但不能改變,這就是純粹的災難了。
能夠改變並且知道,這才是好運。
說是命運的傀儡,但羅摩要求命運給祂一個很好的安排,否則祂就會嘗試著違逆命運的安排。
“貪心很難被算作一種錯誤吧?”羅摩並不否認。
“不算。”樹王搖了搖頭,“但它通常會導致某種錯誤。”
“來,坐上王座吧。”祂看向了羅摩,“剩下的真相,你會在這個過程之中明白的。”
羅摩沒有拒絕。
事實上走到這一步,給祂選擇的空間也已經不多了。
但這條路確實是祂所渴求的,即使中途之間礫石嶙峋,那也沒有後退的道理。
羅摩順隨著大慈樹王的話語,坐在了赤王為自己打造的神座上。
在沙漠係列的任務之中,王座確實是有某種特殊的力量,某位沙漠民坐在了王座上,最後引起了一整片的黑暗在聖顯廳內追逐。
最後是一場個人犧牲拖延時間,幫助大家跑路的故事。
這裡通向了黃金夢鄉,是羅摩也曾經走過的道路。
此刻祂坐在了王座上,又一次走上了這條路。
“怎麼什麼都沒有?”
和上一次不同,黃金夢鄉已經變成了一片純白色的空間。
“這裡是距離世界樹很近的地方,我的權能在這種地方也最容易得到發揮。”大慈樹王出現在了羅摩的身後,此刻祂已經恢複了全盛時期的狀態,而非納西妲那樣的稚嫩。
“我說服了芙卡洛斯和另外的兩位老朋友,拜托祂們提供一個和祂們的龍友善對話的機會。”祂的話語悠然,“讓祂們去說服自己的龍割讓權柄,恐怕祂們也是做不來的。”
羅摩點了點頭。
芙卡洛斯這邊很好搞定。
在那維萊特已經對楓丹有了感情的前提之下,解決楓丹問題就成了一種祂必須麵對的責任。
目前這個問題的辦法隻有一個,敲碎水神的神座,釋放出裡麵被篡奪的古龍大權——當然,非要說的話,去天空島把祂給揍一頓,逼迫祂改變所謂的預言,這也是一種解決辦法,但這種荒謬無稽的東西就沒必要考慮了,反正羅摩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可行的操作。
都能夠把維係者吊起來打了,這預言改變與否,自然也就無關痛癢了。
做好這件事情,那維萊特是辦不到的,隻能是芙卡洛斯來做。
而芙卡洛斯這麼做的代價,取決於大慈樹王是否要成為這個先行者。祂先走這條路,芙卡洛斯就可以在秩序破壞之後悄摸著做自己的事情,祂不是第一個觸犯禁忌的人,自然也不必支付太慘中的代價。
這件事情上芙卡洛斯未必願意那維萊特做這種犧牲,感情因素是一方麵,另一方麵讓那維萊特犧牲這麼大的話,也很難說那維萊特會不會覺得自己已經無愧於楓丹了,然後就乾脆不再對這個國家負責。
可惜這件事情的決定權,其實已經不在芙卡洛斯身上了。
同芙卡洛斯相似,那維萊特也不是很希望芙卡洛斯去犧牲。
當祂知道了第二條路的時候,隻要這條路的代價不至於昂貴到祂完全無法接受,祂最後總歸是選擇走這條路的。
畢竟另外一條路,就是芙卡洛斯的犧牲了。
至於說這其中的代價幾何,羅摩沒有問,反正祂覺得大慈樹王應該是已經解決了。
羅摩隨便找了個地方蹲下,背影活像個惆悵的老農民,而不是什麼即將真正登神的幸運兒。
“隨便你折騰吧,你說我該怎麼配合你就是了。”祂的話語裡帶著我不是無路可走,我還有死路一條的無畏精神,完全可以任由大慈樹王隨便擺弄自己——畢竟屍體又不會反抗。
大慈樹王啞然失笑,神色無奈地說,“你以前不是有很多好奇的,現在你來問呐。”
“不必了。”羅摩坦然地說,“努力的目的是為了解決問題,這擺明了是問題在解決我,我知道那麼多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