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南有個習慣, 他喜歡根據一個人的神態和身體特征猜測這個人是做什麼的, 先天的洞察力和幾年的刑警經驗叫他無往而不勝, 很少有失手的時候。(..)
看著坐在對麵的女人, 他忍不住在心裡開始了自己的推測。
她的手很漂亮, 纖長白淨,外套袖口挽起, 隱約能看見小臂有力而流暢的線條, 可以想見並非那種風一吹就倒的弱質女郎。
往臉上看, 也很漂亮, 眉眼淡漠,嘴唇薄薄的,目光是……
杭南抬眼去看,不經意間跟她對視了一瞬, 霎時間有種心頭被冰了一下的感覺,對方發現了他的窺探,目光平靜的看著他,然後淡淡的笑了一下。
杭南有些歉意的回以一笑 , 然後低下頭,看著腳下的車廂。
該怎麼形容那種目光呢?
大概是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地鐵在這一瞬間到站了, 嘩啦啦湧進來滿車廂的人,他們所在的這節車廂也不能免俗,從原先的冷清,瞬間變得熱烈起來。
燕琅從手包裡摸出一塊口香糖, 去掉包裝之後,送進了嘴裡。
她跟係統點評說:“長得不錯啊。”
係統沒好氣道:“不準睡他!”
燕琅先是一怔,然後失笑道:“我什麼時候說要睡他了?才第一次見,萍水相逢而已。”
“你的尿性我還不知道?”係統冷笑道:“你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燕琅忍俊不禁,見身後的窗戶有些臟了,便隨手抽出一張紙巾來擦拭,平滑的鏡麵倒映出她的麵孔,很漂亮,也很清冷。
這張臉不屬於宋羽。
係統大概也覺得有點奇怪,這會兒忍不住道:“我以為你會用宋羽的麵孔回宋家去虐渣呢。”
“行不通的,”燕琅嚼著口香糖,說:“我的身體被改造過,正常進食之餘,也要攝入一定量的人類惡意,這就要求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否則警察一看我周圍的人不停出事,那我成什麼人了,死亡高中生?至於宋東夫妻……”
她為之冷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
被改造過的身體具有了某些獨屬於異形生物的特質,聽力、視力乃至於體力都有了長足的進步,她甚至還可以隨意更改自己的外觀,與其說還是人類,倒不如說是一柄絕世的人形凶器。
地鐵的播報聲再度響起,周圍卻不像是此前那麼安靜,伴隨著乘客的增加,變得嘈雜起來。
杭南還在回想之前的那個眼神,冷不防手臂被人推了一下,他抬起頭,就看見麵前站了個滿臉橫肉的大媽,嚷嚷著道:“叫你幾遍了?怎麼還裝聾作啞的!不知道給老人讓個座兒嗎?現在的年輕人可沒素質。”
杭南被她說的怔了一順,臉上一下子不自在起來,他不擅長跟這類女性打交道,正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就聽有人說:“大媽,我看您擠進去的時候挺有勁兒的,把人家帶孩子的大姐推得一個趔趄,現在怎麼又變成林黛玉了?”
原先還有些鬨騰的車廂霎時間就安靜了,站著的坐著的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看看大媽,又去看說話的人。
杭南也看了過去。
是之前與他對視過的那個女人。
大媽顯然沒想到以往戰無不勝的胡攪蠻纏會在這兒折戟,臉上空白了三秒鐘,馬上尖聲道:“怎麼說話呢?你們家就沒老人?真是沒教養!”
燕琅神情平靜的看著她,說:“我們家的老人乾不出這麼丟人現眼的事兒,而且他們也教導我,說老了以後彆倚老賣老,臭不要臉。”
大媽一陣臉熱,強橫道:“尊老愛老是傳統美德,就是叫年輕人讓個座,怎麼了?你們家老人就遇不上這種情況?!”
“我看你動作挺利落的,往前擠的時候一個頂倆,現在又說自己不行了?年輕人上一天班,也不比你輕鬆啊。至於我們家的老人……”
燕琅笑了一笑,說:“他們有專車接送,用不著在晚高峰的時候擠地鐵。”
大媽惱羞成怒,撲過去就要打:“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
燕琅隨手搭住她手腕,“哢嚓”一聲把她手臂給卸了,沒等她反應過來,又重新給推回去了。
大媽臉上的表情凝滯了三秒鐘,然後咧開嘴痛呼出聲:“殺人了!”
燕琅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淡淡道:“你還沒死呢,哭什麼喪。這麼多人看著,你不嫌丟臉,我還嫌吵呢。”
大媽哪裡吃過這種虧,捂著悶痛的手臂,一個勁兒的道:“我要報警,你給我等著!”
“報唄,我又沒攔著你,”燕琅無所謂說:“不過大媽你要知道,我卸了你的胳膊,是因為你正在對我的人身安全進行侵害,我出手反抗,這叫正當防衛,走到哪兒也是我占理。”
大媽臉色惱怒,一拍自己大腿打算在地上坐下,嘴上也開始叫嚷:“欺負老人家了,真沒素質,也不知道她家裡人是怎麼教的……”
燕琅神情淡漠的看了過去,食指抵在唇上,輕輕道:“閉、嘴。”
那目光森寒如冰,難掩凜冽,大媽被她看的心頭哆嗦,臉色青白不定一會兒,居然真的停了胡攪蠻纏的動作,再也沒吭聲。
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但這樣明明身體健康,卻強逼著彆人讓座的老人,也實在是不討喜。
上了一天班,大家都很累,用道德來綁架彆人,強迫對方進行付出,這做法本身就是不道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