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貴人知道她一直在忙活這些,隻是先前檀雅都藏著掖著,不做活時都拿布蓋著,神秘兮兮的,待到見著成品,驚喜是有的,可瞅見檀雅刻的人臉,還是忍不住嫌棄。
“那雕梁畫柱雕的挺好,可這木偶也忒醜了,粗看尚可,細看實在經不起推敲。”
蘇貴人拿的是後院石桌邊坐著的小人兒,又隨手拿起東配殿廊下搖椅上躺著的小人兒,若不是位置動作不同,這兩個小人的臉是一樣的僵硬。
檀雅也知道不像,她也是頭一次刻人物,不熟練,還沒掌握精髓。
“我日後多練練,肯定會有進步,我還想給額樂做嫁妝呢。”
蘇貴人點頭,“額樂肯定會喜歡,要我幫你上色嗎?”
“不用了,你事情也不少。”檀雅從那一堆木橛子裡扒拉出一根簪子,遞給她,“我給你、宣太妃娘娘、定太妃娘娘一人做了一根簪子,都打磨光滑了,稍微有些簡單,戴不出去,就拿著玩兒吧。”
蘇貴人這一支刻的是月季,她拿在手裡,卻是一句不好都沒挑,直接插在頭上,“咱們待在安壽宮裡,有何戴不出去的,回頭你拿給娘娘,你看她們會不會戴。”
檀雅笑,“那一會兒去娘娘那兒,我便帶著。”
蘇貴人瞧著她又從木頭橛子裡扒拉木簪子,忍了又忍,轉移話題道:“你之前讓我畫得傘麵,我畫好了,吃完飯一道取回來。”
檀雅眉眼彎彎,笑道:“正好,等哪日雨小了,咱們便撐著油紙傘去花園裡轉一轉。”
油紙傘是檀雅早就做好的,為的便是雨中漫步的意境。
蘇貴人順著她的話看向窗外,“這個時節,江南雨水也多,也不知胤祜他們走到哪兒了。”
檀雅並不擔心,“下雨不方便趕路,他們定會停下,沒必要頂著雨折騰。”
“你倒是放心。”
快到晚膳時間,倆人撐著傘,一塊兒往宣太妃的院子走。
雨水沿著傘麵滴滴答答地落下,檀雅伸手接了一點,道:“年輕時有機會多看看大千世界,體味人情,是好事,我支持還來不及。”
“再說,總不會那麼傻吧?”
然而,檀雅低估了少年人的傻氣,胤祜和弘曆兩個聰明的少年,有商有量地出行,順暢了一路,還是折在了江南的雨上。
江南的梅雨時節,雨就像嬰兒的心情一樣,時而晴,時而忽然雨,讓人猝不及防。
原本一行人是看天氣晴朗才繼續趕路的,卻不想才行了半日,萬裡無雲的天空經了幾陣狂風,忽然便陰雲密布,黑壓壓的使人透不過氣來。
然眾人還在荒郊野外,若是下了大雨,縱是他們的馬車再如何結實,後頭馬車上放的書畫衣物等,還有騎馬的侍衛卻是受不住的。
是以當務之急,便是儘快尋一處避雨之處。
弘曆下令,幾個侍衛快馬加鞭去尋,馬車也加快速度向前行駛。
而馬車一疾跑起來,坐在車上的人便難受了,需得扶住馬車壁,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弘曆麵上帶著幾分自責,道:“二伯,二十二叔,先前鎮上農戶已經提醒過這段時間雨水多,弘曆卻未放在心上,若是停留在鎮上,便不會這般匆忙了。”
胤礽身形不穩,神情依舊怡然,“風雨亦是經曆,無需慌張。”
胤祜則是道:“你說動身時,我也是認同的,又怎能是你一人的錯。”
但事實是,弘曆性格較為強勢,胤祜則是有幾分隨遇而安,許多時候弘曆的決定,胤祜覺得無所謂,便都不反駁,因此這一路上他們甚少有為趕路意見相左進而爭執的時候。
他們都不反對,此時便沒必要糾結是誰的責任,而且弘曆早就已經做出應對,如今重要的是儘快找到避雨之處。
可惜荒郊野嶺,想尋落腳處極不容易,馬車不過馳了一盞茶的功夫,一陣陣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天際,瓢潑大雨便傾盆而下,重重地打在馬車上。
他們走的是官路,還算平坦,然雨水一打下來,沒多久露麵便泥濘起來,胤祜忍不住一直向後望,擔心道:“可千萬彆浸濕了書……”
“書都裝在箱中,濕不了。”胤礽雙手展開撐著馬車壁,腳下還能跟著雨滴落下的聲音一點一點地打節拍,顯然完全沒將這大雨放在心上。
“早知道在之前路過官驛時,便讓人送回京了。”胤祜念叨,“這樣我額娘們也能早些拿到這些話本。”
胤礽和弘曆對於他給太妃們買話本的行為,皆無言。
胤礽如今想得開,對胤祜某些時候似乎不合規矩偏又踩在規矩邊緣的行為接受良好,笑著說:“離開揚州前,你不是已經送回去一批了嗎?興許正看著。新買這些,到下一個大城,再送也來得及。”
胤祜歎氣,“也隻能這般了。”
弘曆:“……”還怪勉強的。
這時,馬車外侍衛稟報道:“殿下,前麵十裡左右,有一處荒廢的山神廟,可供避雨。”
弘曆大喜,立即便吩咐道:“加速前進。”
這雨沒有停歇的意思,這一晚,眾人便在山神廟住下,直到第二日雨轉小,方才繼續前進。
而胤祜口中所說的話本,卻並未遞到安壽宮。
養心殿裡,雍正忙了一整日的政務,隻穿著寢衣,蓋著暖和的被子,靠坐在床榻,一邊吃點心一邊閒適地翻著手中的話本,看到無語之處,還點評道:“荒謬至極!”
然而批評不止,翻書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