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江嚶嚶要來鐵礦山附近,烏暨是應該阻攔的,他心下還始終憤憤不平,還帶著怨氣,但是又奈何江嚶嚶不得。
這次皇子妃竟要去奔赴刑場,烏暨焉能容她再次作亂?
但是這次他並未阻攔,甚至還暗懷了心思。不論如何說,皇子妃到底是一個後宅女兒家,今日那樣的場麵莫說是過去了,便是走的近了些到了礦山附近,都能被那刺鼻的血腥味而逼得反胃,噩夢幾夜。
隻是自己這次又“沒能”看住皇子妃,殿下那邊定然難以交代,怕是又要責罰於他。但是烏暨已然是不在意了,既然皇子妃一心想要插手殿下前朝之事,那麼今日的屍山血海,便算是極輕的了。
虎背熊的大漢奮力駕著馬車,十分滑稽的模樣。
江嚶嚶這次出來,將馬車上的痕跡都遮蓋住了,任誰也瞧不出這是二皇子府的馬車。
少女被扶著走下了馬車,一襲鵝黃的衣裙,臂彎間門輕紗一般的披帛被風卷揚而起,又被她蔥白的指節輕飄飄按住。
那雙黢黑的杏眼含著盈盈的波光,掃過周遭熱鬨的街道。
是一副足以叫人看愣住的景色,然而等她一開口就破壞了那一層清冷感,整個驕縱的模樣,變得刁鑽又蠻恨,帶著一股子氣急敗壞之感:“本妃是讓你去無恨河去找李燃,這裡是哪裡!”
烏暨整個一大漢,被這突如其來的訓斥而震了一震,差點以為站在麵前的是自家殿下,背脊當時便繃直了,趕緊解釋道:“前麵的山路不好走,馬車已經過不去了。”
其實是可以過去的,但是運送鐵器的官道此刻怕都是禁軍,去野會被攔住,到時候徒增麻
煩。
烏暨掃了一眼崎嶇難走的山道,又瞧了一眼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金裝過的江嚶嚶,上次之事他在另一側山穀處伏擊李恒,彼時未曾親眼瞧見當時場麵,後來倒也聽武炎提起過。
武炎說,扭傷了腳,還道以後再也不要徒步上山了。
烏暨瞧了皇子妃幾眼,心下稍微鬆了口氣,皇子妃瞧著也不像會願意上去的樣子。
左右結局已定,在過幾刻鐘便到午時了,那些人必死無疑。滿朝之中多少人想阻止都未能阻止之事,江嚶嚶就更不可能了,所以烏暨也沒有往這方麵想。
既定之事確實難以改變,然而江嚶嚶還想再試那麼一次。
如果反派注定會走向必死的結局,那麼在他做那些事之前,是不是還能有一個善終的機會?
江嚶嚶抬頭看了看天色,深吸了一口氣,暗罵了一聲,提著裙擺便匆匆的往山道而去。
烏暨見狀,忙步步緊跟在身後。
山路崎嶇,幾乎寸步難行。
江嚶嚶拎著散落的裙擺,一邊踩著石子,一邊往山道之上而行。
她得到消息之後便將李環獨自丟下了,帶著硬要跟上的烏暨便跑了過來,深吸著一口氣。小臉緊繃著往山道上而走。
太陽越來越盛,很快便要到午時了。
江嚶嚶一直埋頭盯著腳下的路,細密長睫微顫,眼底閃過些許晦暗。
今日之事已經阻止不了了,她也不知自己為何還要趕來。但是心底就是有一道聲音催促著她過來,一定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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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樸素的馬車很快從官道駛入刑場,旁邊的禁軍皆低著腦袋,不敢奈何太傅。
周慎這些日子其實早已經不上朝了,閒附在家中休養生息。然而今日聽到如此駭聞,還是讓人更衣,備了馬車趕了過來。
他身上著著正一品紫色官服,戴著官帽穿的整齊之至,鬢邊的發已經斑白了。眉眼有些老態,他抬了步子,大步的往這邊而來。
李燃在瞧見太傅身影之時,眉梢便頓時一沉,抬腳趕了過去。
語氣一如往常敬意,十分有禮的抬手:“山路崎嶇又偏遠,老師怎麼過來了?”
太傅看向李燃老態的眸中是深沉的悔恨之意,接著視線又轉向周圍跪著的罪人,沉聲道:“殿下今日所作所為,他日當真不會後悔嗎?”
李燃身形一頓,眼底有些晦澀,他收回視線,沉聲道:“這是陛下的旨意,本殿身為兒臣,又豈敢武逆父皇之意?”
周慎看著眼前之人陌生的模樣,幾乎覺得難以喘息,他直接顫了顫,有些難以開口:“殿下怎會變得如此?”
李燃卻率先道:“來人,太傅年事已高,還不快扶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