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黃沙被風吹起,像是彈去最無用廉價的塵埃。
“殿下。”武炎上前,恭敬的使了個微妙的眼色。李燃不在猶豫,眼底閃過一抹冷意,將手裡的匕首哐當一聲丟在了地上。
“陛下仁德,恕爾等家人無罪,然法令嚴明,不可不遵。”
低磁清越的聲音猶豫魔鬼的低吟,叫原本站在一邊候著的朝臣無有不膽寒的。
爭取不到的人心,那就不必爭取了,大可以用刀剜出來。
有時候如李恒那樣隱忍寬容,隻能換來這些人的陽奉陰違,隻有鐵血手腕才能將這些牆頭草震懾。
有人著實忍不住,在人群中高聲喝道:“今日隻是過,二殿下可知來日史書要如何評寫你?”
滴答,滴答……
濃鬱的血腥味傳了出來,迅速蔓延。乾涸的土地被鮮血浸染,鮮豔的血柱猶如小溪一般瞬著低窪的地勢往下流去。
旁邊原本口誅筆伐的文官卻是已經紛紛膽寒的站不穩步子來,互相攙扶著,以袖子掩住口鼻吐了起來。
李燃並無什麼感覺,鴉羽般的長睫微顫,低頭慢條斯理的整理著手腕上的漆黑的護腕,心下原本的壓著的沉甸甸東西隨著蔓延到腳下幾乎濡濕他鞋麵的鮮血,而一掃而空。
眼前的這場慘劇算得了什麼呢。
那些朝堂上不見血的殺伐算計,可從來都未曾叫這些人膽寒啊。
周太傅已經被帶下去了,如今的場地空蕩蕩的,遠處那些文官還在一邊掩麵惡心著,一麵忍不住唾罵著。
瘋了,瘋了,當真是瘋了。
那麼多條鮮血淋漓的性命,在他彈指一揮間什麼也不剩下了。
李燃卻像是毫無所查般,玄色的靴子踩在殷紅的血漬上,等到走到那些已經死了的罪人麵前,他也未曾避開,漆黑的衣袂上便也蹭了些。
嚶嚶曾問他為何總喜歡穿這樣深色的衣裳,因為他從前最常出入的便是這樣染血的地方?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或是惡劣的荒郊野嶺,從來都不能做到如李恒一般一身雲白衣袂不染纖塵。
在最後一層停下,這些罪人中還剩下一個人被刻意漏下了。
那人穿著工部最低級小吏的青衣,跪在那裡,然後驚恐的抬首看著麵前宛若修羅般走過來的人,經過方才那樣的場麵,他早已經嚇得精神潰散了,已經不能辨彆走到眼前的修羅是何人。
身後羈押其的軍將衝李燃抱拳行了個禮,這人是二殿下特意叮囑要留下的。
就是江嚶嚶沒能說出來的那個,會被叛李燃的那個官吏。李燃之所以能這樣快將這人給揪出來,還都要依著那幾日江嚶嚶驢頭不對馬嘴的暗示,他是何其敏銳之人呢,在那些時日裡,不動聲色的便將自己手下之人嚴密的排查了一般。
一邊的文官瞧見這一幕皆是覺得一陣頭尋目眩,皆已經隱隱猜到他要做什麼了,還是有些不能置信。
隨著極為殘忍的一幕落寞,眾人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縱然他們心中還是更加覺得太子仁德是為明主,但是卻再也不敢提什麼死諫之事。
當一個人都能不在乎是否會背負著怎麼樣罵名的時候,你有怎麼能寄希望於他在意一兩個朝臣的死活。他們毫不懷疑,若是自己死諫隻會禍及家人且死得毫無意義。
李燃筆直修長的指節夾著輕薄的刀刃,白淨的帕子清清楚楚的將刀刃上的每一滴血汙都擦掉,朱砂在白色棉帕上氤氳開來,像是綻放開了一片血花。
他神情並無什麼變化,抬步走到了最初說話的那個段禦史的麵前,那胡子斑白了大片的段禦史當即感覺有些腿軟,忍不住扶住了身側之人。
李燃蹙眉,站在了他的麵前,微微鬆手那綻放著鮮豔花朵的白帕就掉落在了黃沙地上。
他抬眸看向段禦史,聲音清潤明皙:“此事是陛下之令,段禦史這是在斥責本殿還是在唾罵陛下?”
段禦史做為禦史,骨子裡多少帶了些不知死活的精神,即便是在這樣的心悸的時候,也還能做出一副要死諫的姿態。
此刻看著近在咫尺的李燃,他忍不住腳下往後退了一步,涼意從腳底躥入背脊腦髓之中,視線卻是落在二殿下玄色衣襟上的血跡意外,久久挪不開視線。
周圍的文官皆已經無法忍受,皆紛紛轉移陣地而去。
獨獨段禦史站在那裡,幾乎是勉強著能站穩。卻還是要倔強的抬起腦袋,扯著有些嘶啞的嗓音痛斥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