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曉周韞的急切。
聖上回到宮中時, 臉色陰沉,冷眼掃過禁軍:
“找到了嗎?”
貴妃被盜,隻可能是在宮中這一段時間, 所以,貴妃如今所在之處, 最有可能的, 還是在宮中。
這也是聖上反應過來,立即回宮的原因。
裴時尚在郭城, 禁軍由副統領掌管, 聞言,立即上前:
“回皇上的話,後宮皆已查過, 隻剩……東宮還未查。”
說這話時,副統領遲疑地朝傅巰看了一眼。
聖上絲毫沒有因為東宮二字而變了臉色, 隻陰沉著臉,問:
“那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副統領徐盛立刻不敢遲疑,拱手應聲:
“是!”
絡青跟在傅巰身後,見此,不由得變了些臉色,情不自禁地壓低聲喊了句:
“殿下?”
他可是知曉, 如今貴妃的屍身就在東宮中。
眼看著禁軍就要搜查東宮, 他如何能不心生慌亂?
隻是,他剛剛出聲,傅巰就回頭涼涼地覷了他一眼, 絡青倏地噤聲。
徐盛帶人直接進了東宮,他持聖上口諭,東宮的人也不敢攔他。
太子妃遙遙地站在長廊上, 貴妃喪間,她還是一襲素衣,格外漠然地看著禁軍的人,待禁軍進了前院後,她才稍稍斂眸:
“回吧。”
身邊的貼身宮人驚疑:“太子妃,我們不等禁軍的人離開後,再回去嗎?”
就這般什麼都不顧?
太子妃搖了搖頭,話音甚是平靜:
“他們查不出什麼的。”
若是這般簡單就叫禁軍在東宮查出什麼,傅巰這個太子早就坐到頭了。
宮人想起殿下往日的手段,渾身打了個寒顫,忙低下頭,什麼話都不敢說,扶著太子妃回房。
太子妃轉身之際,耳邊的青絲稍稍揚起,臉頰邊緣顯然一道淺淡疤痕顯露。
宮人不小心覷見,忙心悸地移開視線。
將要跨進房間時,宮人才遲疑地說了一句:“太子妃,昨日沈大人——”
她咬了咬唇,又噤了聲,偏生這半句話,叫太子妃的步子一頓。
太子妃堪堪抬眸,朝宮門處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些許恍惚和悲涼。
半晌,她才閉上眸子:
“他何必呢。”
何必為了旁人和殿下作對?
明知討不得好的。
宮人不敢接話。
她曾受過沈大人些許恩情,才會提上這麼一句。
不知過了多久,太子妃才抬手,輕輕撫了撫臉側的疤痕,她身子輕輕一顫,才抬眸掃了眼禁軍的人,堪堪平靜地說:
“讓人給他們指個路。”
宮人呼吸稍輕,無聲地低下頭。
太子妃說完那一句話,就不再管東宮的紛亂,她踏進殿內,坐到了梳妝台前,靜靜地透過銅鏡看著自己。
她闔眸,輕歎了一句:
“這傷又快好了。”
話落,宮人脖子一縮,死死埋下頭。
忽地,太子妃抬起手,撫上臉頰的疤痕,長長的指尖抵在疤痕處,稍一用力,指甲刺破臉頰,殷紅的血珠溢出來。
一滴一滴落在梳妝台上,染紅了錦白的繡帕。
她臉色甚為平靜,仿若什麼都沒發生般,隻手指輕顫著,撫過臉頰,最終似病態地伏在了梳妝台上。
身旁宮人看得眸子皆紅,卻哭著不敢多勸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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雎椒殿內。
傅昀回宮後,就進了雎椒殿,剛推門進來,周韞頓時轉過頭看向他。
一見他臉色,周韞就猜到,姑姑的屍身還未找到。
她臉色頓時難堪。
傅昀擰眉走近,伸手按在她肩膀上,低聲安撫:
“彆擔心。”
周韞揮開他的手,咬聲:“爺要妾身如何不擔心?”
姑姑一日不尋回,落在傅巰手中,一日就不得安寧!
她清醒時,總是喚傅昀“爺”。
尤其在這種時候,莫名地刺耳,似刻意拉遠距離般。
傅昀臉色冷了冷,擰眉,沉聲叫她:
“韞兒!”
周韞咬唇噤聲。
她眸子倏地染了淚意,低斂著頭,攥著傅昀的手,低輕地說:
“妾身害怕……”
她總這般,刺疼旁人之後,又刻意低低服軟。
叫人對她氣也不是,怒也不是,心中隻餘一抹無奈。
傅昀心中長籲了一口氣,彎下腰,抬手撫著她的青絲:
“我一定找到珍母妃。”
他素來愛喚珍貴妃,珍母妃。
整個皇宮中的皇子,也隻有他有這個殊榮。
周韞咬唇,許久,她拉過傅昀,咬著唇,一字一句地說:
“東宮!”
傅昀擰眉:“什麼?”
似沒能理解她是何意。
或者說,知曉了她是何意,卻不敢相信。
周韞抹了一把眼淚,咬牙切齒地說:
“東宮,姑姑一定在東宮!”
傅昀愣了一瞬,似又想起之前沈青秋和裴時的欲言又止,他立即回神,眸色稍暗: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