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根富被說服了:“吾兒果是不凡,為父早已看出來了,哈哈哈哈……”
“那我就不去上縣學了?”張正書試探性地問道,“那縣學,也學不到什麼……”
“不去也不去罷,做了皇商,還考甚麼功名!”
張根富倒也拎得清,其實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還幻想著張正書能讀點詩書,去考個進士回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沒辦法,自從宋真宗趙恒的那首《勵學篇》一出,“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就風靡了整個大宋。崇文抑武,就此定下了基調。
可以說,張根富就跟後世的父母沒啥兩樣,哪怕明知道兒女不是讀書的料,卻硬是要逼著他們去讀。隻不過,張根富用的是軟辦法罷了。可張正書真的對那些“之乎者也”一點興趣都沒。雖然,古代聖賢有很多道理,哪怕放在後世都是對的。然而,從社會進步的角度看,其實儒家到了宋朝這時候,已經是在退步了。沒有了對手,儒家在內部製造了對手,理學、王學、安定學派、泰山學派、古靈學派等等層出不窮,然而很遺憾的是,儒學已經開始走入死胡同,隻會在微言大義上,在禮法上做文章。
這種不能經世致用的東西,學來有什麼用?
張正書不明白,也不想浪費時間。他寧願花時間去種菜都好,起碼算是做了點實事。隻會誇誇而談的清流,除了做文章,寫詩賦之外,於事無補。所以,北宋的滅亡不是偶然的,而是存在必然的根基。整個社會的風氣都是輕實乾而重清談,又會有誰真正腳踏實地去做事?
張正書當然是異類,因為他知道北宋此時還不算得病入膏肓,換句話來說就是還能搶救一下的。所以,他知道時間不多,離元符二年越來越近了,離金兵叩邊而下,破汴梁也隻有不到二十九年了。張正書等不得,他也沒時間等。
必須在這不到三十年的時間裡,自下而上,完成一個社會模式的轉變。哪怕張正書是個穿越者,他也不敢打包票,這行得通。不過事在人為,努力總比混吃等死要好。就算讓北宋有自保之力,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再現漢唐榮光。
於是,當張正是親自去縣學,找到教諭,說他要退學的時候,教諭差點沒摔倒在地。
且不說張家是縣學的大金主,沒有張家,縣學絕不可能這麼悠然自得的教學育人了。再說了,張正是突然的開竅,讓這教諭有種“愛才心切”的意思,其實就是想著張正書能不能去考個舉子回來,再不濟考多幾年,也能蒙一個恩賜同進士出身,外放為官了。到那時候,照顧照顧他這個老師,也是應有之意吧?
男人,有哪個不貪戀權盞的?很多人是沒有機會,所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當機會來臨的時候,你看他會不會抓住?這個教諭就是這樣,他實在是想當官想瘋了,所以他想竭力留下張正書。
張正書無奈何,最後隻能用後世的辦法“保留學籍”,身份還是縣學裡的秀才,但他卻不去進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