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英傑菲利克斯究竟是如何安撫了灰騎士、寂靜修女和國教之間在對待女孩問題上的分歧。
但可以確定的是，當飛船從亞空間跳出的時候兩邊總算是沒打起來。
千萬不要覺得這是在誇大其詞。
儘管人類帝國在表麵上看起來像是一個權力高度集中的軍國主義獨裁政權，可實際上內部卻是散裝的。
國教、禁軍、審判庭、泰拉高領主議會、機械神教、內政部、法務部、帝國防衛軍、帝國海軍、各種阿斯塔特修會、行星總督和星區總督、刺客庭、星炬庭、星語庭、行商浪人等等，幾乎每一個部門都有屬於自己的想法。
甚至在以上這些部門內部還可以進行無限細分，劃分出成百上千的派係。
而這些部門和派係之間在對待一件事情上的態度也截然不同。
雖然他們都聲稱自己效忠於帝國、效忠於偉大的神皇，但乾起自己人來一點也不手軟。
尤其是當現如今的攝政——羅伯特·基裡曼想要重新推行帝國真理時，某些狂熱的戰團牧師甚至想要刺殺他，高領主們更是試圖通過手中的權力迫使其跪下來向自己屈服。
對待皇帝之子的原體尚且如此，其他人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直至今日，帝國內部仍舊有許多人對羅伯特·基裡曼抱有強烈的敵意。
因為在第三十個千年皇帝還沒有坐上黃金王座的時候，他親自組建的高領主議會可是將所有原體都排除在外。
所以這些家夥認為讓原體參與政治乃至成為帝國的掌舵者其本身就違背了皇帝的意誌。
總之，與帝國內部的複雜權力、政治格局和多如牛毛的派係相比，南亞三哥都算得上是既團結又統一。
不過好在隨著飛船回歸遠征艦隊的旗艦——馬庫拉格之耀號，英傑菲利克斯終於可以把懸著的心放下來了。
畢竟這裡可是原體的所在，同時還有大量極限戰士子團的阿斯塔特，以及從泰拉皇宮帶出來的禁軍，無論是國教的人還是灰騎士都不敢輕易搞事情。
更何況就算真的打起來，禁軍加寂靜修女的黃金組合也能在幾分鐘之內將爆發的衝突鎮壓下去。
要知道禁軍的身體素質和戰鬥力可是要比普通阿斯塔特強得多。
更何況在長達萬年的時間裡，他們都待在泰拉的皇宮守衛著皇帝沒有離開過，不少都是服役上萬年參加過大遠征和荷魯斯叛亂的老兵。
相比之下，阿斯塔特戰團中服役超過一兩千年的都非常少見。
兩者在戰鬥經驗方麵也拉開了巨大的差距。
雖說可能沒有原體那麼誇張，但一個禁衛精銳同時對付幾個阿斯塔特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在將疑似活聖人的女孩交給禁衛和寂靜修女之後，英傑菲利克斯第一時間找到自己的基因之父把親眼所見從頭到尾一絲不落彙報了一遍。
“你相信這個女孩跟塞萊斯汀一樣是真正的活聖人嗎？”
羅伯特·基裡曼在聽完彙報後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了一句。
“抱歉，我不知道。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國教相信她是她就是。而且她的到來讓整個遠征軍士氣高漲，並且堅信我們在神皇的庇佑下必將能贏得戰爭的勝利。”
菲利克斯直截了當說出了內心之中最真實的想法。
作為奧特拉瑪四英傑之一，他顯然不是那些滿腦子就隻知道打仗和廝殺的莽夫，而是擁有非常高的政治素養，明白在瘟疫戰爭時期出現一個活聖人所能帶來的巨大好處。
這對於重塑人們內心之中的希望、讓帝國走出上一個長達萬年的黑暗時期起到非常積極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那個女孩看上去能夠控製自己堪稱恐怖的靈能，不是像其他靈能者那樣從天賦覺醒後就處於一種失控狀態。
對於現如今的人類帝國來說，“可控”才是最重要的。
羅伯特·基裡曼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低聲感歎道：“是啊，你說得對。
從國教認可的那一刻起，那個女孩是誰就已經不重要了。
她已經變成了象征勝利的符號，同時也是一種無形的政治資產，就如同現如今的國教一樣。
在這個黑暗的時代，凡人需要信仰來為自己苦悶的人生帶來一點光明。
也許索斯是對的。
不管帝國真理也好還是國教也罷，歸根結底都不過是維係統治的工具罷了。
帝國在第三十個年前到第四十個千年期間之所會選擇後者而非前者，其實不過是不斷惡化的安全環境導致的必然結果。
因為宗教是維係龐大帝國疆域成本最低的方式。
它非但不需要像帝國真理那樣把大量資源投入到教育體係中，同時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稅收、降低民眾的反抗情緒。
不過讓人民變得更加愚昧並不是長久之道。
也許等情況好轉之後，我們可以通過普及教育和提高認知水平等方式來讓民眾變得更加理性，到時候他們自然就會慢慢拋棄宗教擁抱帝國真理。”
“索斯？您一直跟他保持聯絡嗎？”
菲利克斯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
羅伯特·基裡曼微微點了下頭：“是的，我們一直有保持聯絡。
他跟我的那位皇帝父親一樣，都擁有非常強大的靈能。
甚至可以橫跨整個銀河借助亞空間力量讓自己的意識和投影出現在任何地方。
我們之間探討過許多關於帝國麵臨的困難與問題。
而他站在另外一個角度給了我許多的啟發。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索斯跟皇帝有很多的相似之處。
比如說他們都推崇極端的權威主義，認為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和高效的軍事、行政能力是維係政權的必要存在。
再比如說他們都不在乎彆人的看法，永遠認為自己選擇的道路才是正確的。
如果不是帝國內部的阻力太大，我都想邀請他前往泰拉與王座的皇帝見上一麵。
或許他能找到辦法讓我那位父親重新站起來。”
“這個自稱索斯的未知存在究竟是什麼？為何神皇會允許他建立除帝國之外的第二個人類政權？”
菲利克斯沉默良久之後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我隻知道他是個外來者，僅此而已。而且他與我那位皇帝父親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驚天計劃。”
羅伯特·基裡曼眯起眼睛給了一個非常模糊的答案。
因為他自己你也不清楚爍油化身究竟應該算是什麼東西。
按照機械神教大賢者——貝利撒留·考爾最初的觀察和猜測，一度認為左思可能是個星神或者星神的碎片。
理由是爍油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對物質和物理規則進行一定的改變，這是隻有星神才有的力量。
可後來這個猜測被推翻了。
原因在於他們突然發現，爍油化身居然可以像人類皇帝那樣直接從亞空間汲取龐大的靈能，進而形成各種各樣不可思議的法術。
這顯然是現世之神星神所無法做到的事情。
所以帝國現在根本搞不清楚左思的身份，就連“外來者”這個稱呼還是從活聖人塞萊斯汀口中得知的。
有人推測左思可能來自銀河之外更加廣闊的宇宙，就如同泰倫蟲族一樣；
還有的人認為這是指他的身份和立場。
但不論如何，其擁有的強大力量是有目共睹的。
在長達一百多年的時間裡，任何對其統治範圍內發起進攻的敵人都一例外遭到了毫不留情的嚴厲打擊，甚至就連危險的靈能者都不用擔心自己會引來亞空間惡魔。
“原來如此……”菲利克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個女孩怎麼辦？就這樣把她安置在馬庫拉格之耀號上嗎？”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去親眼確認一下這位活聖人的身份吧。”
說罷，原體高大強壯的身體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禁軍和幾名極限戰士子團的阿斯塔特保護下來到關押小蘿莉的艙室。
當看到抱著腿安靜的坐在角落裡那個纖細、瘦弱、明顯有營養不良痕跡的身影，羅伯特·基裡曼的瞳孔出現了非常明顯的放大。
儘管對方並沒有釋放任何靈能，可那股似曾相識的氣息卻讓他感到一陣緊張。
因為在原體遇到過的所有人中，隻有兩個人的靈能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一個是作為所有原體基因之父的皇帝，一個是在所有兄弟中靈能天賦最出眾的馬格努斯。
至於像左思、奸奇這種，羅伯特·基裡曼並不會將其視作“人”的範疇。
出於謹慎和好奇，他緩緩俯下身體注視著女孩那雙微微閃爍著金色光芒的眼睛，輕聲問道：“你是誰？”
聽到這句話，原本一動不動的小蘿莉緩緩抬起頭，緊跟著做出了一個讓周圍所有人都感到震驚和難以置信的動作。
隻見她突然毫無征兆的舉起右手拍了拍原體的腦袋，那動作和神態就好像長輩在鼓勵年輕的晚輩一樣。
跟隨在羅伯特·基裡曼身後包括英傑菲利克斯、寂靜修女和禁軍戰士全部都驚呆了。
靈族聯絡官伊利安妮·納塔西更是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實。
要知道那可是原體，是第五邪神通過自己的基因和亞空間力量相結合打造的強大半神。
但有趣的地方在於羅伯特·基裡曼對此非但沒有做出任何過激反應，而且還露出了一種非常疑惑的表情，緊跟著用不是很確定的口吻詢問道：“父親，是你嗎？”
“……”
女孩沒有說話，僅僅隻是翹起嘴角笑了。
兩人就這樣注視著彼此仿佛在確認什麼。
大概十幾秒鐘左右，羅伯特·基裡曼才直起腰歎了口氣：“唉——好吧。
既然你什麼都不想說，那我也就不多問了。
反正不管你是馬格努斯，還是我的基因之父，亦或是奸奇都無所謂了。
因為我不會允許你離開這個地方，更不會讓你參加到接下來的戰爭中。
禁軍、寂靜修女，給我盯緊她。
除非來自我本人的命令，否則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或放她離開。”
“明白！”
“遵命！”
負責看守工作的禁軍和寂靜修女立馬做出回應。
等原體轉身離開、開啟的艙門再一次封閉，女孩這才又一次回到角落裡坐下抱著雙腿。
不過她的眼睛卻直勾勾盯著前方的牆壁，仿佛已經透過合金裝甲板的艦體看到了外麵那顆行星上戰火連天的景象。
而羅伯特·基裡曼也終於下定決心，準備親自發動一場史無前例的進攻，徹底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瘟疫戰爭。
就這樣，在經過十幾個小時的作戰會議的討論結束後，他本人終於帶著決定性的力量開始空降地表，打算解決掉納垢大軍控製的虛空盾，然後借助軌道轟炸將所有惡魔和自己那位好兄弟莫塔利安再一次放逐回亞空間。
不過這位帝國攝政不知道的是，自己這種速戰速決的想法恰好正是惡魔原體莫塔利安和大不淨者庫加斯所樂意見到的。
因為此時此刻位於行星地表某個城市廢墟之上的納垢巨釜附近，庫加斯剛剛調製好夢寐以求的神之瘟疫並將其送到了莫塔利安的手中。
後者無疑感受到了這銀河中最恐怖的猛毒，那張扭曲醜陋的麵孔浮現出令人作嘔的笑容：“非常好！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實施那個計劃了。”
“你確定基裡曼會掉入我們設下的陷阱並在神疫的折磨下投入偉大慈父的懷抱？”
庫加斯把碩大且散發著惡臭的腦袋湊到近前。
作為納垢麾下最強大的惡魔，他擁有高聳入雲的巨大身軀和如同小山一樣的爛肉跟脂肪，體內的器官更是腫脹到扭曲變形，不斷向四周噴灑著苔蘚般的癤子和臭氣熏天的膿液，足有成年男人手臂那麼粗的蛆蟲咕嚕咕嚕在爛肉和內臟中蠕動。
與大不淨者相比，艾澤拉斯天災軍團的憎惡都算是乾淨又衛生。
畢竟憎惡好歹是亡靈，同時體內也被灌注了大量的防腐液，因此並不存在寄生蟲、蛆蟲、真菌之類的東西。
可納垢的造物其身體內就相當於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生態圈，裡邊各種各樣的“小可愛”多到能讓人頭皮發麻，同時也完美體現了慈父生命之神的本質。
如果換成還沒升魔的時候，莫塔利安看到庫加斯這幅樣子肯定會惡心的二話不說將其斬殺。
不過現在嘛，他這幅大撲棱蛾子的模樣已經跟對方相差無幾，而且同樣散發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所以完全無視了庫加斯的樣子冷笑著說道：“那是當然！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羅伯特·基裡曼。
他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冷靜理性，但骨子裡卻是個急於求成且十分固執的家夥。
更何況帝國已經在這場曠日持久的遠征中投入了太多的力量。
你要明白，他們所麵臨的威脅可不僅僅隻有我們，還有其他的混沌邪神、泰倫蟲族、綠皮獸人等等。
再加上銀河大裂隙導致帝國被分割成了兩個部分，沒有星炬照耀的暗麵現如今已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綜上所述，羅伯特·基裡曼無論如何都必須儘快結束這一切。
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摧毀這顆星球上的虛空盾。
我們要做的就是在虛空盾所在的地方耐心等待他的到來。”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莫塔利安語氣中充滿了強烈的自信，眼神中更是透露出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優越感。
不用問也知道，他壓根瞧不起自己這位原體兄弟，甚至是抱有一種鄙夷的態度。
沒辦法，並不是一兩個原體的問題，而是所有的原體都或多或少有類似的毛病。
曾經有個笑話可以將皇帝子嗣之間的關係完美闡述出來。
問：如何用一句話評價原體這種生物？
答：百分之八十的原體認為自己強於其他百分之八十的原體，剩下百分之二十則認為自己強於所有的原體。
是的，你沒看錯。
差不多每一個原體都認為自己是最優秀的，再不濟也應該是排在前幾位。
這種自以為是的傲慢導致了他們相互之間的關係非常差勁，並且擁有十分強烈的競爭意識。
而荷魯斯大叛亂正是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後的集中爆發。
畢竟不管是忠誠派還是叛亂派其內部都存在著大量的懷疑、猜忌和爭鬥。
“既然如此，那我就期待著你能為偉大慈父獻上一份珍貴的禮物。”
撂下這句話之後，庫加斯就轉身扭動著肥碩的身體朝遠處不斷釋放亞空間瘟疫的納垢巨釜走去。
雖然他已經成功熬煮出足以殺死原體的神之瘟疫，但這並不意味著工作已經完成了。
恰好相反！
接下來與人類帝國之間的決戰才是關鍵。
為此必須讓亞空間的力量在這顆星球上繼續占據主導地位，並且源源不斷召喚更多的惡魔。
至於莫塔利安則命令自己的死亡守衛軍團在虛空護盾所在的位置布下重兵，打算跟空降到行星地表的羅伯特·基裡曼一決勝負。
但自認為勝券在握的惡魔原體不知道的是，這其實是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
他自認為自己是獵人，而羅伯特·基裡曼是獵物。
殊不知在人類皇帝和左思眼中，他和他背後的納垢同樣也成為了獵物。
就這樣，一場雙方都積蓄已久的大戰終於徹底爆發。
在虛空盾覆蓋不到的區域，喪心病狂的軌道轟炸直接徹底改變了大片區域的地形和地貌。
核彈頭爆炸所升起的蘑菇雲更是一個接著一個。
沒有經曆過星際戰爭的人永遠都無法想象那種毀天滅地的恐怖景象。
任何地麵單位在這種量級的飽和式攻擊下都絕對不可能存活。
當大片區域被清理乾淨之後，帝國軍隊立刻湧入虛空盾所在的區域與等候多時的納垢魔軍展開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