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侯爺很是憂心:“你說她那個預知什麼的, 是真的還是假的?”
喬柔沉默了一下,一方麵覺得楚瑤實在是膽子大, 連自己的底牌都能拿出來謀求好處。一方麵又覺得,楚瑤腦子靈活, 這種底牌要是用的好了,說不定將來還真能讓她得償所願。
隻可惜, 一開始楚瑤就選錯了立場。哪怕日後太子真的生不出兒子呢,但那也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了,至少二十年。那會兒太子怕是已經絕望,自然也就對過繼子嗣這種事情沒什麼反感了。可現在, 太子不過二十來歲, 連皇上也還健健康康的活著, 這又是個太平盛世,你卻去攛掇一個郡王謀反,實在是……老虎頭上拔毛。
楚瑤是有點兒小聰明, 可惜每次,這小聰明總是用不到正地方。她若是沒有將眼光放的那麼高, 隻靜悄悄的想要給自己找個好親事的話,其實敦郡王的小孫子,也不是說就成不了的。畢竟,她還是楚侯爺的嫡長女呢, 隻要楚侯爺能豁的出去臉, 楚瑤就能成敦郡王的孫媳婦兒。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我向來是不信這些的。”喬柔歎口氣, 伸手幫楚侯爺揉揉胸口:“你也知道,市井之中,也時常有什麼神婆大仙兒之類的,能將各家後宅的事情說的清清楚楚,就好像是自己趴在床底下親眼看見一樣,你覺得,他們是不是都是騙子?”
楚侯爺毫不猶豫的點頭,那肯定是啊,那些個神婆什麼的,走門串戶,自己打聽來不少的消息,再加上察言觀色的本事強,說話的時候再含糊一些,絕不會說的特彆明白,那基本上,事情就讓他們給辦成了。
什麼神算什麼通靈之類的,在楚侯爺看來,全都是騙子。這世上若是真有鬼神,他們楚家也算是軍功立身的了,祖宗當年也沒少殺敵,他這個嫡出子孫,怎麼就沒有遭報應呢?
也不太對,好像也算是遭報應了,畢竟生出這麼個女兒,也算是家門不幸了。
“可她一個小姑娘家,哪兒去打聽這麼的事情來?我現在就擔心,她背後是不是還有什麼人。她是上當了,受騙了,被人給利用了。”楚侯爺到底是親爹,這一場大氣過去,就又有點兒想為自己的女兒開脫了。
但楚瑤這次犯得事兒實在是太大了,楚侯爺自己開脫了一會兒,又歎氣:“等這次的事情完了,就將楚瑤嫁出去吧,我也不挑什麼門戶了,就陳家。子軒那孩子……”
到底是覺得有些坑害了舅家子孫,就又說道:“隻要子軒能養著她,將來不管子軒是納妾還是什麼,咱們都不要管,楚瑤下半輩子若能明白過來,那還有子孫能孝敬奉養,若是活不明白,我這個當爹的,該給她打算的也打算過了,我問心無愧。”
楚侯爺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親閨女對自己已經有了心結,她總認為他是偏心,不疼愛她。若是將她留在侯府,侯府雖然是不缺這一個人的吃穿,但萬一,楚瑤對他的不滿,生成了對整個侯府的怨恨呢?
還不如將人給嫁出去,說不定夫妻感情好,能讓她心結散開呢?
喬柔倒是覺得,這一招,對陳家可真算是痛擊。人家陳子軒做錯了什麼要承受這種苦難?哦,可能是上輩子虧欠了楚瑤,這輩子來還債了吧?
喬柔沉默了半天,點頭:“你決定就好,陳家大夫人向來對阿瑤很不錯,阿瑤自己又不是腦袋出問題了,她若是想過好,還是能將日子給過好的,也不用怕陳家欺負了她。”
楚侯爺也點頭,喬柔轉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既然楚瑤有這個預知的本事,侯爺就沒想過將她留下來嗎?”到時候問一問對手家裡的事情,問一問朝堂上未來的發展,問一問後宮,從小窺大,對楚侯爺這樣的人來說,這些消息,足以讓他再往上走十多步,將來位極人臣什麼的,都是小事兒了。
楚侯爺不屑的笑了一聲:“這種騙人的玩意兒,哪兒能真信?當然,也可能是真的,但是你習慣了用這些消息來做事兒,那日後萬一這些消息是假的呢?或者是這些消息忽然就消失了呢?做人啊,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好,就算走不了太遠,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就都是自己的功勞,你若是借助彆的工具,那走出去多遠,說不定等工具沒了,就要退回去多遠了,甚至,會退的更多。”
“就好像老農種地一樣。”頓了頓,楚侯爺補充道,喬柔忍不住笑:“侯爺倒是豁達,可惜,敦郡王沒想明白這個道理。”
“他或許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但是,前麵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於是,他就鬼迷了心竅。”楚侯爺說道,野心太過,終歸不是什麼好事兒。
也可能是前半輩子不得誌,後半輩子才想要放手搏一搏。但不管怎麼說,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性命也肯定保不住了,也不知道敦郡王會不會後悔。
鎮國公府的人被關在牢房裡將近一個月,朝堂上不管是求情的還是落井下石的聲音,都逐漸的消失了。因著被關的時間太長,大多數的人都覺得,皇上估計是下定了決心要鏟除鎮國公府了,已經沒什麼活命的希望了。
但是沒想到,在五月初,鎮國公府的人就被放出來了。當然,不是沒有半點兒損傷的放出來的。
出事兒的時候,鎮國公因為是還留在邊關,根本不知道京城裡發生的事情,皇上當了多年的明君,也不可能這一會兒就忽然犯糊塗了——真處置了鎮國公一家,那邊關就要亂起來了,皇上這樣的年紀,已經承受不起一次大亂了。
再者,鎮國公識趣,事情一發生,他就趕緊獨自進京請罪來了,連兵符都帶了回來,歸還了皇上,意思表示的很明白了——就算事情了結,他也不打算回去了。這樣有眼色,這樣懂事兒,皇上還是很欣慰的。
不欣慰也不行啊,鎮國公都不在邊關鎮著了,萬一真出了事兒,邊關叛亂了,那可怎麼收場?
所以呢,鎮國公的爵位也給留著了,算是皇上對鎮國公懂事兒的獎賞。但兵權收回來了,皇上打算另外換人去邊關。這種守邊關的將領吧,本身就很難辦。
你說找個忠心的吧,那不放在眼前,十年八年的,這人心,會不會變?
你說經常換將領,不讓他們世世代代守著吧,那小兵們的心就定不下來啊。好不容易習慣一個將領,再換一個,來回的換,一人上去一個政策,那這兵到底該怎麼練?
這些煩惱是皇上的,楚侯爺已經棄武從文了,就不摻和這些事情了。
鎮國公府的其他男人,也是沒太大的問題的,緊跟著鎮國公就被放出來了。但鎮國公世子卻暫時被留在裡麵了,因為他留在京城,和敦郡王府有過聯係,最重要的是,明瑜郡主是他的妻子。
“隻留著爵位?”聽楚侯爺說完這事兒,喬柔就忍不住挑眉:“那日後鎮國公也就要留在京城,不回邊關了?”
“還是要回去一趟的,畢竟交接任上的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的。”楚侯爺剝了個葡萄遞給喬柔,安生的養了一個月,喬柔的臉色總算是沒那麼難看了。但也並不說就好看起來了,懷孕的人,本來就有一部分很容易出現各方麵的狀況。
喬柔臉色就有些發黃,臉頰上還長了斑,再加上現在也開始有些水腫,整張臉看起來,實在是沒辦法和以前比。懷著楚瑾的時候,她雖說吐的難受,但過了孕吐期,臉色就還是好的,粉粉潤潤,又年輕,加上孕味,看著就很動人了。
但現在,十足一個黃臉婆,笑起來也難看,不笑更難看。
喬柔自己也照過鏡子,備受打擊,本來還想塗點兒脂粉遮一遮呢,但聽顧嬤嬤說,脂粉不好,她就不用了。也不太願意見外人了,這次就不用徐大夫叮囑了。
但是楚侯爺不見不行,這侯府都是他的,他想進哪個院子就進哪個院子,喬柔可擋不住他。見了兩次,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楚侯爺也沒說不好看之類的話。她就當他沒看出來吧,男人都眼瞎。
“那世子……”喬柔又問道,楚侯爺搖搖頭:“到底年輕,一個是沒經驗,一個是被美色迷眼了。敦郡王找他要人的時候,他竟是沒問清楚,隨意就將家裡的下人給出去了,他家的下人,那都是當過兵的,都是從邊關退回來的,這看起來可不就是鎮國公府也參與進來了嗎?”
要是換了鎮國公在京城,敦郡王的那點兒小心思,根本就瞞不過去。可敦郡王世子,真沒辦法,太年輕,不到二十歲,因著親爹疼愛,親娘溺愛,連戰場也沒上過幾次,成了親就留在京城,上麵沒有長輩指點,下麵沒有什麼生存危機。於是,摔一跤就將全家給帶進去了。
“那他和明瑜郡主……”謀反這事兒吧,向來是滿門抄斬的,但敦郡王和皇上是一家,這滿門抄斬肯定就不行了,所以,隻敦郡王和敦郡王世子,估計沒幾天就要過世了。
但畢竟和皇家親近的就隻剩下這一脈了,要全斷了,難免到時候有人說皇上狠心什麼的,所以這女眷,十有八九是會留下來的。
明瑜郡主大約也是能活命的,但是,鎮國公府還能容下她嗎?
楚侯爺也不知道,不過身為男人,他覺得他還是應該為鎮國公府世子說句話的:“這夫妻還是能一起過的,不過就是這日子可能會苦一些。”
畢竟鎮國公府憎恨敦郡王府的人不少,再加上鎮國公世子被牽連的沒了前程,就算明瑜郡主保住了嫡妻的位置,難免日後鎮國公世子不會因為這事兒後悔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