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人趕緊用胳膊肘悄悄碰他說,“不管如何,你先應付了!他是這碼頭惡霸劉衡的親侄兒,咱們得罪不起的!”
李延玉道:“好。”
那老工頭方滿意笑了。
桃花鎮自然比不得帝京城,像這種小地方的青樓妓館,簡陋,寒酸,裡麵的女人全都是打扮得庸脂俗粉,一個比一個惡心、一個比一個俗豔。
一群猥瑣兩眼淫/邪的男人,頓時進去就瘋了一樣狂歡著,笑著,唱著,鬨著。
老鴇穿著大紅的肚兜、外裹了一層開襟白紗衣調笑招呼。妓女們一個個迎上來,扭動腰肢,像魔窟的鬼怪,一口一聲叫大爺。
然後摟抱、親嘴兒、相互亂摸。
李延玉靜靜地坐在一幽暗角落,窗外,是這個季節淒寒銀白的一彎孤月。
其中有個工人夥伴問:“誒,給我說說你的故事?我總覺得,你和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顯得格格不入的?”
這人生得麵皮白淨,就是之前用手肘碰他的那好心男子。
李延玉啜著酒,沒吭聲。
那人又搖頭歎口氣:“你身上,總有一種很難形容的貴氣,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總覺得你來頭很不簡單。對了,你有個兒子,今年多大了?你妻子是跟野男人跑了的嗎?哎,這年頭的女人,簡直不要臉,你一窮,她就要跟彆人跑。我以前那老婆,也是嫌我沒本事,跟著個當官的跑了!還懷了種!哎,咱們既然今兒晚來這裡狂歡的,你就莫要坐這裡清高了——走走走,是個爺們就跟我過去,咱們來都來了,也叫個姑娘陪著解悶,好好地嫖他一回,反正是他請客,不用咱們出錢的,你怕什麼?”
李延玉又啜了一口酒,低頭:“我的妻子……是我,我配不上她。”
那男人好八卦,立即來了興致。“哦?怎麼說?不是跟野男人跑的?不是嫌你窮?”
李延玉失笑,冷著俊眉,搖頭。“是我以前賤,我……”
說到這裡,他似乎說不下去,喉頭微哽。
他轉首仰頭,看外麵的夜:月朦朧,星暗澹,鎖春愁,尋思往事依稀如夢,淚臉露桃紅色重。鬢欹蟬,釵墜鳳,思悠悠……思悠悠,恨悠悠。
“哎,不說了!不說了!”
他抹了一把眼睛。“你去玩你的,我隻在這裡喝口酒就行。”
那人歎氣搖頭,隻得起身獨去。
——
“喲!”
忽地一聲尖淫/**,那妓館的老鴇扭過來忽撩裙子露大腿、往李延玉邊上一坐。“這位小相公,簡直長得俊呢!不叫個姐姐來陪嗎?還是,你嫌我們配不上你呀?嘖嘖,好怪的一個男人呐,來都來了這裡,居然一人喝悶酒。”便招呼妓館的那些女人。“你們都是死人呐,這兒還有一個,長得這麼俊的一個男人,你們也都漏了。”然後眨眼睛,擠眉弄眼。
李延玉道:“滾開。”
老鴇立即起身,啟動紅唇誇張喲地一聲,就像看怪物似的。
那工頭似聞得這邊聲音,便喝得醉醺醺扭頭不耐問:“怎麼了?怎麼了?”
老鴇說:“嘖,林工頭,瞧您今兒晚上帶來的這位公子,看著是可不把咱們這裡的姑娘放眼裡呢,很嫌棄……”
那工頭輕眯起眼,“是嗎?”
把懷中坦胸露/乳的妓女往邊上一推,走過來,盯著李延玉。“你彆挑了,我叫兩個姑娘過來伺候你,我知道,你這人害羞。”
李延玉繃著唇,麵無表情:“我隻喝酒。”
老工頭又是一副淫/邪猥瑣的笑,搓著手。“看我的麵子,你也不願叫?”
李延玉冷盯工頭。“這不是誰的麵子問題。是我本人不太習慣,也不喜歡。”
老工頭一隻濃眉暗暗挑起。“你不習慣?你不喜歡?因為你覺得你自己很高貴,是嗎?”
李延玉朝那工頭拱拱袖。轉身,重新坐回位置,也不理他,繼續喝酒。
老工頭額頭青筋像簇簇火苗跳起,怒了。“老子今兒就打不死你!就你好高貴!老子就看看你他媽今晚兒到底有多高貴!”
一拳砸過去。李延玉當即一震,終於,也徹底怒了。
整個妓館,不一會兒便是兩人的廝打聲。
***
月朦朧,星暗澹,鎖春愁,尋思往事,依稀如夢,淚臉露桃紅色重。
鬢欹蟬,釵墜鳳,思悠悠……
“蔻珠,蔻珠……”
李延玉醉得東倒西歪,一邊手擦拭滿嘴鼻血,一邊踉踉蹌蹌,走在無人清冷的黑暗大街。
哎!他抬起頭。實在太想自己的妻子蔻珠了。
想著想著,連身上的痛都快麻木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