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珠啊聲“不”正要說什麼,李延玉道:“你可彆嫌太少,好歹都收著吧,但凡我以後的東西就都是你的,雖然並不多。”
蔻珠道:“不,我不要。我現在有自己醫館了,我能自己養活自己。”
這句“自己能養活自己”,更如一把刀子,簡直讓李延玉不知如何感歎時下的心境了。“你說這話,是打我臉……好了,不說,你也不會白收,放心。”
蔻珠愣。
李延玉道:“我想好了,我再幾日會離開這書院,我會去找那陳總兵,看他軍營裡能不能掛個什麼職務,將來,混出頭了,你們娘兒母子跟著我,才不至於跟著吃苦頭。瞧瞧我現在……”
他呷了一口酒:“說是不願意逼你,其實,是我現在向你提出複婚的勇氣都沒有。——我拿什麼來養你呢?”
蔻珠聽得鼻子都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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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珠後來才明白,她這“前夫”把銀子統統全部給她,她死活不要,男人說也不會白拿是什麼意思。
“孩子,可能麻煩以後隻能由你來照看了。”
他心事重重,矛盾複雜,又惝恍迷離,仰頭啜了口酒。蔻珠驚了。
他一邊拿手絹給她擦嘴角的飯粒,柔聲道:“白天我會去軍營,這桃花鎮是個重要邊陲之地,情況地勢都很糟糕複雜,想你也是知道的。那陳總兵三番幾次催我跟他去軍營協助他——我現在尚不敢想把曾經失去的統統奪回來,但至少,我得為我的妻兒謀出個什麼來。”
蔻珠聽得有點懵。他故意又輕鬆笑了笑,盯著她,像要把她盯進眼底,蔻珠趕緊避過眼。
他擦完了她嘴角那顆飯粒,也不避什麼,又把擦過蔻珠嘴角的絹帕往自己唇邊擦,看著像是間接接吻。“白天我會在軍營裡,晚上,我自會回來的。所以算起來,咱們兒子還是一人一半照顧,是不是?隻是,白天由你帶他,晚上我就回來。”
蔻珠心情複雜極了。“那我也不要你的銀子,兒子也是我的,我照顧他,是天經地義,一個為人母的職責。”
她目光高冷,很有誌氣說。
李延玉夾了盤中一塊魚肉,細細地剔了刺,歎著氣,輕輕遞給蔻珠。“那,我這些銀子,也當我租金一部分,如何?”
蔻珠腦袋卡殼了,愣住,咬著筷子。“你這話什麼意思?”她狐疑地看他。
李汝直在旁笑嘻嘻地憨聲道:“爹爹是要和娘親住在一起。”
蔻珠一震。
李延玉不好意思,笑:“我去了軍營掛職,晚上,自然不可能住這書院了。其實,如果不想我兒子的話,我也可以晚上留守軍營不回來的,但是——”
他用手捏捏兒子肉乎乎嫩嫩小臉。“我怎麼會舍得他呢?好說歹說,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著長大,眼見他從這麼大點,又長,長到這麼高,再到這麼高……”他用手比劃著,既可憐,又像怨婦般幽憤:“豈能說送給你就送你,我不甘心。”
蔻珠手中的筷子鐺地一聲掉在地上。
男人砸嘴,搖頭,一驚,趕緊幫她撿起來,重跑去廚房再幫她拿一新的過來。
蔻珠心情複雜得簡直不知如何形容。她懂了,這是一場鴻門宴。看著手中的那袋白花花沉甸甸的銀子,她是答應好呢,還是不答應好。
男人拿了新筷子過來,蔻珠趕緊嗯咳一聲,道:“那個,我,我那醫館也實沒什麼地兒可以給你住了?如果,你晚上要回來看孩子,我幫你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可以租住的地方?”
李延玉反問,盯著他。“我晚上就算從軍營快馬加鞭地趕回來,說不定常常也是半夜三更才回——試問,那麼晚了,還有什麼便宜地方,有你那個地方住著更好、著看他更方便?”
蔻珠噎住了,一臉複雜,道:“我那兒真沒有你什麼地方可住了,真的。隻有一間小雜房,又破又舊的,如今全堆著藥材。我給你說的都是實話。”
意思是,彆為難她了。
李延玉笑了。“那又有什麼關係,破舊點也沒什麼,對我來說,隻要收拾乾淨了就可以住人,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也行,我這一路上,什麼破爛地兒沒住過,嗯?——好了,就這麼商議決定,從明兒起,我的銀子以後統統交給你來管,我的人呢——”
自然也交給你管。
“明天我就收拾包袱,搬過來。”
蔻珠深籲了一口氣。她覺得有太多不對勁,男人態度實在強勢,道理一大堆,可明明有很多理由去反駁他的,她就是怎麼也想不起到底如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