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 才高難入俗人機 能做夫妻之人,的確有……(2 / 2)

貴極人臣 姽嫿娘 11290 字 10個月前

當夜,謝丕獨立在燭火之下。他飽沾濃墨,在花箋寫下一行小令:“明是芳草萋萋,雲某某某某,隻因‘鸚鵡前頭不敢言’”【1】

他凝視良久之後,終於拿起燈罩,看著火舌慢慢爬來,終於將其燒成灰燼。

禮叔這時進來稟報:“二爺,李夫人已經船了。”

謝丕點點頭:“走了。”

他又一次看向了天穹,北鬥七星在閃閃發亮。星宿不能決定人的命運,人不能叫萬物都做提線木偶,哪怕您是皇,結果也一樣。

貞筠走得再隱秘,也蓋不住有人一直關注。修葺一新的市舶司衙中,佛保、黃豫、嚴嵩三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佛保急得來回踱步:“怎麼會這樣,她怎麼走了呢?”

嚴嵩在夢中,他是誰,他在哪兒,他要做什麼……按理說他是巡海參政,管海禁、管海貿、管屯田也罷了,大員家的女眷出,也要他坐在這裡臨大敵般商議?但嚴嵩畢竟是嚴嵩,麵對這樣的境況,他謹慎地沒有發問,而是傻帽出頭做這捧哏。

果不其,黃豫一臉茫地開:“她走,有什麼問題嗎?那一行是婦人……”

佛保氣不一處來:“懂什麼,那船坐得是李越的老婆!”

嚴嵩與黃豫俱是倒吸一冷氣,他雖不知李越的老婆具體做了什麼,但不影響他為此心生忌憚。黃豫壓低聲音:“那是否要派人去堵住——”

佛保冷笑一聲:“堵住之後呢?扣在府?”

黃豫大吃一驚,他搖頭撥浪鼓:“我?我怎麼能行?”

他微不可察地瞥了瞥佛保的下身:“公公,不若還是留在您這裡的吧,在您這兒,大家也都放心呐。”

佛保:“……”

眼看衝突一觸即發,嚴嵩不得不出來圓場:“我想公公的意思,應該是不發生正麵衝突,卻能使李夫人暫留此地吧。”

佛保理了理衣裳,翹起蘭花指:“沒錯,這有學問的人,是不一樣。咱家是這個意思。並且,不止是讓她留在寧波境內,還得讓她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黃豫一愣:“那是叫她回謝家去?莫不是要叫她在謝家出事?可這不對啊,您既知她前在謝家,不早些出手呢?”

嚴嵩將折扇在掌心輕擊,看來,佛保是要方氏繼續長留在謝家……他緊張到這個地步,說明這件事很重要,很有可能是麵交辦……麵為要交代這件事……

他斟酌:“要做到這二都不難,但不知,公公想讓方氏留在這兒久?”

佛保一窒,他看向嚴嵩,意味深長:“覺得呢?”

黃豫已有些明白:“歹得戲唱完了再走吧。”

嚴嵩問:“黃兄為是什麼戲?”

黃豫一愣,哈哈一笑:“兄弟是個粗人,平素不愛這些玩意兒,左右不過是《單刀會》之類的吧。”

佛保聽到此卻是帶著警告:“先把人弄回去再說,彆乾餘之事!”

看來,佛保此刻仍畏懼李越,所不敢對方氏下手。那既不是為了利用,又是苦將這燙手山芋弄回來……嚴嵩目不轉睛地看向佛保,四目相對之中,似有無儘話語。

直到出了這市舶司衙的子,嚴嵩仍在低頭苦思。黃豫實在忍不得了,他推了推嚴嵩:“兄弟,這到底是唱哪出啊。”

嚴嵩苦笑一聲,他早已猜準七八分了。為是《關大王獨赴單刀會》,天知是《崔鶯鶯待月西廂記》。為是隨主帥勇闖敵營,結果是做紅娘拉媒保纖。罷了,乾什麼不是乾呢,總比真提刀賣命。

他拍了拍黃豫的肩膀:“乾是了。無知是福……”

朝廷的一旨擢升調命,將剛爬出泥潭的謝丕,又拖了回去。他不得不再次和族人拉扯。前隻談錢,大家夥都扯不清楚,今還有官職摻和進來,是要將狗腦子都出來了。

謝丕原本是謙謙君子,後也開始氣急敗壞。他怒:“總之,無論,先將水轉絲紡場悉數交與織造局,有逃稅漏稅之事,一定要儘數繳!誰若再糾纏,休怪我無情!”

那些得了官位之人,盼著他的提攜,自是言聽計從,可那些諸謝遇人,丟財丟人之後還要丟場繳稅,又豈會甘心。

謝遇早已是麵金紙,在屋內破大罵了幾日。在被迫數繳納田賦後,他是忍無可忍:“這群王八蛋,誰不讓我過,我讓他全家都玩完!”

在麵臨威脅時,士紳的抉擇其實和平頭百姓沒有樣,既製度化的途徑走不通,那隻能鋌而走險。

形形色色的暗殺,正式登了江南的政治舞台。寧波為中心,向江南四省蔓延開來。有人想效仿謝家一步登天,有人則極力不去步孫家人的後塵。花團錦簇之下是白骨骷髏,繁華夢中包裹著刀光劍影。之前一直謹守本份的治農官則緊隨其後,一邊控製事態,另一邊則從相爭中獲利。源源不斷的財貨,登運船,順著海路源源不斷地運往馬六甲前線。

貞筠被堵在了水路,她既想悄無聲息地走,自不敢大張旗鼓坐官船、走官,而在曲折水路與民同行,不免有遇到意外的風險。

蕙心眼看艘船在前爭執不休,早極為不忿,她:“夫人,這麼著得拖到什麼時候,讓奴婢去叫他滾吧。”

宋巧姣忙:“這麼出去,豈非是自爆行蹤?”

蕙心急:“那怎麼辦,隻能這麼堵著嗎?”

貞筠思忖片刻後:“ 去讓伍凡聽聽,究竟是怎麼回事。”

宋巧姣:“夫人是覺得,這是有人故意為之?”

貞筠點點頭:“事出反常必有妖。”

半日後,伍凡回來,他:“的確是船因碰撞,才惹出了糾紛。屬下去勸說後,水路已經疏通了。咱現在可出發。”

宋巧姣蹙眉:“這麼說,真是意外?”

貞筠問:“那此路之,此的行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伍凡低眉:“回夫人 ,是一些小世家的家人,想來是聽從主人的命令,先攜帶細軟,離開寧波保存實力。”

貞筠一愣:“竟已經到了這般田地……那謝家了?”

“這……”伍凡麵露難色,欲言又止,“聽說是意外起了火災……”

水邊的酒樓中,佛保與嚴嵩相對而坐。佛保問:“這麼簡單,她會折返?”

嚴嵩望著秋水長天,抿了一杏花酒:“公公,能做夫妻之人,必是有相近之處的。即便有所懷疑,她也不敢去賭,萬一賭輸了,那便是一生的良心折磨。”

佛保撫掌:“有理有理。不愧是啊。”

果不出嚴嵩所料,還不到一個時辰,貞筠一行調轉方向,返回寧波。

佛保與嚴嵩碰了一個杯。佛保起身伸了個懶腰:“總算結果了這事了。不容易出來一趟,怎能不去踏青呢?”

嚴嵩拱手:“敢不從命。”

人走在路,眼見天高雲淡,桂花香濃,不覺心曠神怡。而,這倆人才走到半山腰,見下人狂奔而來。佛保與嚴嵩麵麵相覷,他斥:“怎麼回事?”

下人已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他指著山下:“啟稟公公,不,不了!那方氏……”

嚴嵩奇:“她沒回去?這怎麼可能?”

下人急急搖頭:“不,她回去了。可她、她沒去謝家啊!”

佛保瞪大雙眼:“開什麼玩笑,她還能往哪兒去?難不成是王家?”

下人又搖頭:“都不是,她、她往咱衙去了啊!”

佛保、嚴嵩:“……???!!!”

死一般的沉默過後,佛保才長吐一氣:“嚴參政,說得沒錯,能做夫妻之人,的確有相似之處。”

下人問:“公公,那咱怎麼辦?”

佛保陰陽怪氣:“還能怎麼辦,回去準備大禮參拜誥命夫人!”

個時辰後,市舶司衙中,貞筠早得極不耐煩。此地的宦官俱是叫苦不迭,隻能小心伺候。

貞筠又問了一次:“已經這麼久了,主事究竟是去哪個衙,還沒回來嗎?”

小太監低頭:“夫人稍後,我佛保公公事務繁忙……”

貞筠冷哼一聲:“看來真是貴人事忙啊。”

不時,佛保方滿頭大汗走進來了。貞筠見狀一愣,自覺自己是對太監成見太深,錯怪人家了。她的語氣也緩和不少:“是我叨擾公公了。”

佛保氣不接下氣:“……哪兒的話,豈敢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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