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馬六甲這一戰,占儘了天時地利人和。馬六甲城的糧食物資依靠海外貿易來運輸。有大明為首,馬六甲蘇丹四處溝通,誰還敢給這些西洋人送糧。沒過多久,城中的佛朗機人出現了嚴重的糧食短缺,不得不派船隊到海峽對麵的蘇門答臘島上購買糧食。而跟隨糧食回來的,卻是馬六甲蘇丹的軍隊。
總督阿爾布克爾克並沒有將這些馬六甲人看在眼底,西洋人自恃火器威力,認為這不過又是另一次垂死掙紮罷了,但不能再因此耽擱糧食運輸了。他果斷選擇派出艦隊助戰,希望速戰速決。而在海外等候他們的,就是明廷和奧斯曼的海軍。
大明和奧斯曼帝國的海軍,都尚處於初期發展階段,嚴重缺乏在外海作戰的經驗。然而,奧斯曼帝國的將士因信仰之故,極度仇視西方人。而大明的狼兵,則在月池的“鈔能力”激發下,早已摩拳擦掌,準備拿人頭去領賞。兩軍士氣極為高昂,又有熟悉地形的馬六甲軍隊為指引,有強大的火器裝備做依仗,這是想打輸了都難。
佛朗機人在戰艦被擊沉之後,不得不選擇放棄,狼狽逃竄回茫茫大海之中。馬六甲城最終重歸蘇丹馬哈茂德沙阿的掌握之中。可他眼見滿目瘡痍的城池,也忍不住潸然淚下。隻趕跑了賊寇,遠遠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悲憤。
穀大用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同情道:“蘇丹的心情,咱家何嘗不知。隻是,這泰西國度眾多,個個視我們如肥肉。如不團結一心,怎能阻止他們東來劫掠。還有這海上逃亡的倭寇,如不殺儘,我等百姓何以安枕。陛下萬壽節將至,蘇丹不如親往北京去一趟,以便共商大計啊。”
這已經不是穀大用第一次勸說他去北京了,馬哈茂德沙阿的眼前一一閃過明軍龐大的艦隊,精良的武器裝備和高昂的賞金,至此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哽咽道:“如不依靠你們,我們還能靠誰呢?隻是,我們遭到這樣的重創,恐怕無法獻上足以匹配陛下身份的禮物……”
穀大用道:“哎,我們要是唯利是圖之人,又怎會助你複國。心意到了就夠了。再說了,蘇丹的效忠之心,不比什麼都珍貴嗎?”
馬哈茂德沙阿大為感動。有他作為表率,諸多苦於海盜的藩屬國,也選擇一起到京來朝拜。
著各色衣裳的外邦人,各地的大商人齊齊湧入京都,他們帶來了詳細的海圖、技藝高超的工匠、各色的良種以及有關西方的情報。比起金銀,這些更配被稱作無價之寶。京城也因他們的到來,變得更加熱鬨非凡。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舉目望去燈火輝煌,一片祥和。
月池獨倚危樓,俯視著繁華的街景,曼聲吟道:“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雲裘。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1】”
她偏頭道:“時人言說,今日萬國來朝之景,比太宗皇帝來時有過之而無不及。老劉,你怎麼看呢?”
劉瑾咽了口唾沫,他暗自嘀咕道,他能怎麼看,他敢怎麼看,他隻能努力拍馬屁打馬虎眼:“如不是您拖住東南士族,使他們陷入內亂之中,無暇南顧,我們哪來這麼多的軍餉,打贏了這場大勝仗。今日的盛況,離不開您的辛苦籌謀啊。”
月池道:“是嗎?可我如今獲得的報酬,卻不足以匹配我的功勳。
劉瑾極為圓滑道:“都是一家人,分得太清楚了,豈非是傷了和氣。”
月池冷笑道:“他在算計我,逼走貞筠時,心裡可沒想過什麼一家人。”
劉瑾心一跳,果然來了,他道:“那是一門好親事,她的性命至少無恙……由此可見,皇爺始終還是想著您的。”
月池譏誚道:“想著我?我看未必吧。你的主子,你還不了解嗎?城府極深,工於心計,他比誰都清楚,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要是貞筠死了,反而會讓我更難忘懷。所以,她必須好好活著,活著才能跟我離心。”
“他選在此時動手,也是早有籌謀。他知道,我等這個機會等了有多久。整整二十年啊,爬上高位,才能手握大權,手握大權,才能左右局勢,不至於被這個三方鉗製的體係絞殺,反而能破開一個大口子。【2】他篤定我不會在大計將成時從中作梗,所以才敢肆意妄為。他是精明過了頭了,精到讓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劉瑾一時寒毛直立,他道:“可現下絕非動手的良機啊。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您就算為了眼前的大好局勢,也不能在公事上動手啊。”他們宦官好不容易迎來了騰飛的機會,可不能再被內鬥毀了。
月池蹙眉道:“那你說怎麼辦?”
劉瑾道:“您有事,可以衝他……自個兒去啊!”
月池的笑意緩緩浮現:“這可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