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妻鬼妾之說,自然是讀書人杜撰來的,可話雖如此,十九卻不能自砸招牌。
她瀲灩的眸光一轉,白玉似的指尖綻出一朵含苞待放的櫻花來,花蕊凝了一滴露水,柔聲道:“如此,可相信妾身了?”
美人纖纖玉指一點,指尖上嬌嫩的花瓣張開了,有一滴清露落了下來,滴在她肌膚之上,空氣在一瞬間變得無比芬芳。
花三哥禁軍在職,一身煞氣深重,平日裡有個頭痛的小毛病,此刻竟也不藥而愈,隻覺自己好似漫步於一片櫻林之中。
“這是……櫻花?還是剛開放的春櫻。”
他擰著眉抬起手掌,掌心果然落下了一片粉白的花瓣,觸及肌膚之時,就化作了淡粉的光暈,融入軀體,消失不見了。
“不遵循四時之令,確是花中神女。”
花五哥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幾次伸了折扇去接飄落的花瓣,道:“原來那些個戲折子,也不全是胡編杜撰,若是花木能化作美人,想必狐狸、山貓也都可以?”
不可以,子不語怪力亂神,謹記。
不過麼,作為陸小鳳世界中唯一一隻妖怪,十九淡然一笑,應了下來,語聲輕柔的道:“似怨氣、魍魎這等無形之物亦能化作人形,更何況是那有靈之狐呢?”
“如此說來,老身曾在梨園看過一出戲,名為白狐報恩,也是一樁真事了?”
花老夫人年輕之時,也是獨當一麵的人物,算得上見多識廣,此刻見到這櫻花所化的女子,也不由感歎道:“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依老身看也不儘然。”
古往今來,妖怪之於人類,總是蒙著一層神秘的麵紗,開封一帶雖有白蛇報恩之說,可半蝠妖食人的傳聞亦屢見不鮮。
也難怪花滿樓要支開他幾位嫂嫂了。
老夫人的目光很是溫和,想到愛子自幼惜花的性子,已對花滿樓和十九的關係有些了然,道:“人生如戲,想不到樓兒如今請我看的這一出,就是櫻花報恩。”
“不過一時照料,哪裡算得上恩情。”
花滿樓抬起一隻手掌,指尖觸及眼上的錦帕,又收了回去,溫聲道:“母親有所不知,是莊薑姑娘於七童有再生之恩才對……我這雙眼睛便是莊薑姑娘治好的。”
乍一聽到這句話,花老夫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很快,她的身子一顫,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顫抖著道:“樓兒……你、你說什麼,你的眼睛莫非已能夠……”
花五哥也站起了身,又驚又喜的看了過來,道:“七童,你的眼睛治好了?!”
花滿樓聽見他激動的嗓音,不由微微一笑,心中亦湧上了一股暖流,道:“不錯,莊薑姑娘妙手回春,若無意外的話,明日取下錦帕就能見到母親和兄長了。”
說到這裡,他的語聲頓了頓,似是有些感慨的道:“我已有許多年不曾見過家中盛開的桃林,如今總算能得償所願……”
花滿樓的眼睛,已是花家幾人十幾年的一個心結,一直藥石無靈,如今終於治好,又豈是“心情激動”四字可以形容的?
花老夫人同花家幾位兄長,皆是神色各異、又驚又喜,就是最為沉穩的花家大哥、最嚴肅的花三哥也不由得滿麵喜色。
老夫人眼含熱淚,道:“好、好,母親擔憂了這麼多年,總算是能放下心……”
她扶著長子結實的臂膀,顫顫巍巍的起了身,老淚縱橫的表達了謝意,而花家幾個兄弟也是一樣,一聽是十九治好了花滿樓的眼睛,頓時就多出幾分親近之意。
唯有花五哥,半點變化都沒有,謝完了之後立刻來到十九身旁,笑吟吟的暗示道:“莊薑姑娘,在下……還沒有娶妻呢。”
十九:“…………?”
陸小鳳一口茶水嗆在嗓子裡,瘋狂咳嗽,而花滿樓唇上溫柔的笑意亦是一僵。
誰知,花五哥微微一笑,很是瀟灑的問道:“在下這樣的男子,還算俊美,又有幾分家財,雖說不是個讀書人,可看看賬本也還可以,會有狐狸姐姐喜歡嗎?”
十九:“…………”
她很是溫柔的一笑,道:“如今太平盛世,人氣興盛,又有真龍坐鎮於京城龍脈之中,狐仙鬼女、花精石怪之流多藏於山野,五公子應見不到她們的蹤跡了。”
花滿庭聞此噩耗,不由捶胸頓足、扼腕歎息,說道:“是麼?那還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