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夫人最大。
教主又如何?
沒見以前在姑蘇的時候,教主也得睡小榻。
一夜好眠,第二天司蠻是在一陣陣呼喝中醒來的。
這麼多年來她都是早睡早起的,難得熬個夜,這會兒被吵醒了她頓時頭疼的不行,忍不住的就將手邊的枕頭給扔了下去,咬牙切齒的喊道:“鸝兒,出去給我看看,外頭為什麼這麼吵?”
“是,夫人。”
鸝兒很快就出去了。
然後就瞧見前頭不遠的大廣場上的人山人海。
那些人都穿著黑色的袍子,臉上戴著麵罩,整齊的排著隊伍,呼喝聲時不時的從他們的口中響起,而高高的寶座之上,沒有玉羅刹的影子,隻有左護法站在下麵一個平台上,正背著手來回走動著。
這群傳說中的江湖人,此刻看著倒像是軍隊,不像江湖人。
鸝兒雖然沒有冒頭,左護法卻是看見了,不過他知曉那是夫人的丫鬟,自然不會為難,任由她默默的離去。
鸝兒回到房裡,告知司蠻外頭的情況。
司蠻頓時來了精神,也不困了,立刻招呼著鸝兒服侍自己穿衣裳。
等收拾好了,立刻戴上帷帽帶著鸝兒往前頭去了。
她剛冒頭就被左護法給看見了。
“拜見教主夫人。”左護法快步走到司蠻麵前,單膝跪地行了個禮,見司蠻點點頭後,才直起身來引著司蠻倒了平台處,司蠻這才看見下麵巨大的方陣。
“這裡怕是得有萬餘人吧。”司蠻也不得暗暗咋舌。
果然世道不同了,若上輩子哪家敢養這麼多私兵,宗瑾恐怕早就跳腳了。
“一萬三千二百六十一人。”左護法不愧是大管家,立刻就報了個數字。
“嘶~”司蠻倒抽口氣:“左護法好記性。”
“夫人謬讚。”
司蠻戴著帷帽,左護法看不見司蠻的臉,自然也無法查探她到底在想些什麼,隻身子躬著,愈發的恭敬。
反倒是下麵的人有些心神不寧了。
“上麵就是教主夫人?”
“恐怕是了。”
“這教主夫人都隱居二十多年了,怎麼會突然回來?”
“我聽聞教主對少教主不滿,尤其是近日,恐怕教主夫人便是因此回來的吧。”
這麼一想,他們又覺得能想通了,畢竟哪有做娘的不關心兒子的,這不就回來了麼?
司蠻看了一會兒,發現下麵並不是練武,而是仿佛洗腦似的,不停的重複著對羅刹教的忠誠。
這算什麼?
病毒式傳·銷麼?
這就是玉羅刹所謂的教眾絕對不會背叛的原因麼?
司蠻嘴角猛地一抽,說真的,若這種病毒式宣傳真的有用的話,世界上就不會有‘背叛’這倆字的誕生了,她該嘲笑玉羅刹想的天真麼?
“對了,你們教主呢?”
“教主正在中殿處理教中事務。”
“我去找他。”
說完,司蠻便帶著鸝兒快步往中殿的方向去了。
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裡麵說話的聲音,那聲音帶著明顯的害怕,可卻還是堅定的結結巴巴說著話:“……娘回來了,我,我想見她……可,可以麼?”
“她不是你娘。”
玉羅刹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平平淡淡的。
“可……可他們都說,這是教主夫人,這麼多年來,爹身邊隻有娘一個夫人不是麼?”
“回去吧,你不必見她。”
玉羅刹這次沒說司蠻不是他娘了,但是依舊不讓玉天寶見司蠻。
“爹,我,我隻是想拜見——”
“滾!”
玉天寶話音未落,就聽見玉羅刹冷硬的一個‘滾’字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巨力裹著玉天寶的身子,狠狠的砸破了門,重重的摔在門外的地上。
司蠻恰好站在門外,差點沒被砸中。
“你差點砸到我!”司蠻探出頭去,撩起帷帽的帷幔對著玉羅刹瞪眼睛。
玉羅刹:“……”
司蠻回頭看向已經坐起來,用驚訝眼神看著自己的男人:“他就是玉天寶?”她又回頭對著玉羅刹眨眼睛:她的便宜兒子?
“咳,對,你過來,阿雪的信到了。”
司蠻本來還想說些譏誚的話,但是一聽說西門吹雪的信到了,頓時將之前想說的拋諸腦後了。
她快步走進去:“不是昨日剛收了信?怎麼今天又有了信了。”
說著,接過信打開一看,臉色不由得微沉,然後猛地一掌拍在桌麵上:“馬三娘出事了。”
“馬三娘?”玉羅刹在腦海裡找了半天,最終找到一個胖胖的身影:“仙衣閣的掌櫃?”
“對,這些年我教了她不少針法,如今因為針法出眾,被冤枉成繡花大盜了,而且,神針薛夫人的後人薛冰也被牽扯到了繡花大盜的案件中來了,馬三娘年事已高,本就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經此一難,怕是日後身子也不得好了。”
司蠻想到這裡,不由得有些懊惱。
她沒想到自己隻是教馬三娘一些針法,最後居然害的馬三娘被抓走。
當年因為莫家莊滅門之事而湧起的無力,此刻仿佛又回來了,她又害了一個人。
“馬三娘會沒事的。”
玉羅刹看著司蠻臉色青青白白,終究還是安慰了一句。
他如今已經幾乎想不起來當初的玄雪陽是何種模樣了,那樣偏執,那樣自私,那樣冷漠,連自己親兒子都算計的女人,如今好似已經煙消雲散,而留下的玄雪陽卻是個固執又溫柔的人。
他不喜歡曾經的玄雪陽,可對如今的玄雪陽卻冷不下心來。
說到底,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又有幾個不向往溫暖的光明呢?
隻可惜他追求的是無上大道,破碎虛空,這輩子隻能同玄雪陽做一個普通的朋友了。
“她不會武功,必然會無事,隻是女子膽小,監獄太冷,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阿雪會照顧她的。”
玉羅刹笑了笑:“隻要是你的朋友,阿雪就不會讓她死的。”
司蠻想到自家那個看著冷麵,實則卻很溫柔的兒子,也不由得稍稍放下了點心,笑著點頭:“確實。”
“我有蒼鷹信使,稍後讓左護法予你一隻,你用來同阿雪聯係吧。”
司蠻愣住,詫異的看先玉羅刹。
原以為玉羅刹隻想讓她來練功,倒是沒想到,玉羅刹竟然連這個都為她考慮到了,這下子司蠻倒是對玉羅刹真的有些改觀了。
“好。”司蠻笑著點頭。
玉羅刹敏銳的感覺到了這女人對自己的態度變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本來就是打蛇上棍的人,晚上的時候立刻趁機拉著司蠻練功,更由於之前司蠻內力突然暴躁的事情,還主動為司蠻安撫內力。
司蠻也感覺到了玉羅刹的安撫之力,想想之前自己一直針對玉羅刹,不由得有些心虛。
乾脆愈發認真的練功。
這一晚上,兩個人都心無旁騖的練功,一下子那進度就跟飛了起來似的,第二天,左右護法肉眼可見的發現自家教主心情好了起來,二人暗搓搓的對視一眼。
‘果然夫人回來了就是不一樣。’
‘可不是,教主的心情什麼時候這麼好過?’
‘真希望這次夫人過來了就不走了。’
‘我也希望啊。’
二人眉來眼去的,倒是讓下頭的教眾看了個一清二楚,各個摸不著頭腦,這左護法和右護法啥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倒是玉天寶,很是煩躁。
他確定,那天出現在書房門口,戴著帷帽的女人就是教主夫人,也就是他娘。
可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娘看見他後卻沒與他說話呢?
對了……
那天他娘本來回頭了的,卻被父親喊進書房了。
原來父親不願意讓他和娘見麵麼?
玉天寶覺得委屈極了,他決定偷偷去見他娘,娘一定也很想他,隻是很多年不見,生疏陌生了而已,隻要他見到了,娘一定會認出他的。
這麼想著,玉天寶就偷偷摸摸的去了後殿。
他知道,娘一定會在那裡。
司蠻確實在哪裡,而且在玉天寶出現後就發現了他的存在,鸝兒功力低微,倒是沒發現,等玉天寶站在她麵前的時候,才嚇了一跳的拍拍胸口。
“你可嚇死我了,你是誰啊,怎麼擅闖後殿?”
鸝兒前幾日還有些後怕,待發現這裡與萬梅山莊沒甚不同後,便膽子大了起來,此刻語氣自然是有些惡劣的。
可玉天寶卻仿佛看不見她似的,一雙眼睛黏在她身後的美婦人身上。
他眼圈驟然一紅,繞過鸝兒朝著司蠻奔過去,然後雙膝猛地跪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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