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玉蟬(3)(1 / 2)

這日子沒法過了 翟佰裡 12337 字 9個月前

“行了,我去找知韋,順便說說那賊偷的事,你在家好好勸勸你爹。”

管理他們這一片的裡正是曹家人,叫曹知韋,同曹知禮同一輩分,比老族長小一輩,乃是老族長嫡親的親侄子,所以老族長才能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知道了,叔公。”

老族長臨走前又看了司蠻一眼,然後才背著手歎了口氣的去找侄子去了。

司蠻看著老族長的背影,不由得心中有些混亂,她感覺老族長是察覺到什麼了。

攥了攥手指,將心底的擔憂壓下。

那些銀子被她放在了空間,這些人哪怕掘地三尺,也找不到那筆銀子。

老族長倒是沒想過曹家失竊的事與司蠻有關,畢竟曹芳兒是他從小看著長大了,品行如何他還是知道的,他不認為曹芳兒有那個膽子。

但是他卻有種感覺,入宮做宮女這件事,並不是臨時起意。

到了裡正侄子家,曹知韋連忙帶老族長進了書房,老族長素來倚重這個侄兒,便將心中疑惑講了出來。

曹知韋先是蹙眉思索片刻,然後才緩緩開口:“此女胸中有丘壑,怕是從沈家來的頭一日就開始打這個主意了,沈家來的第二日,小周氏去縣城的時候,她和永林家的小閨女也在馬車上。”

老族長張了張嘴,顯然有些驚訝。

“雖然這話不該說,可咱們叔侄也不是外人,前頭那位天是個什麼性子咱們都知道,那裡麵就是個吃人的地兒,可如今,天換了,如今也出了孝,裡麵是個什麼情況誰都不知曉,指不定這位是個寬厚的性子也說不準。”

曹知韋是病弱太子稱帝三年間中的舉人,後來換了皇帝,新帝又是個殘暴的,乾脆拿了銀子捐官,回老家當了個裡正。

自己的宗族,他就是土皇帝一樣的存在,日子安逸是安逸了,可他並不是沒有野心的。

他說著說著就笑出聲了:“且讓她去,若真如她所說能有那個造化,也能為咱們曹家博出個前路來,若沒那個命,咱們舍掉的也就她一人罷了。”

老族長抿唇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用力的點點頭。

“說的也是,與其將好好的閨女浪費在沈家繈褓小兒身上,倒不如替咱們曹家探探路。”

“叔父再將昨日的事情說來聽聽。”曹知韋搓搓手,不知為何,竟然有些興奮。

老族長也來了興致,將昨日的事情娓娓道來。

昨日沈家來人,他雖不曾出麵,卻也有人將那場麵繪聲繪色的講給他聽了,曹芳兒不願嫁給沈夢霞,更不願意撫養那孩子,她能說出‘尊妻為母’的話來,就已經做好撕破臉皮的準備了。

隻是當初曹家與沈家定親的事,有個證人費舉人,而那費舉人明顯的是偏袒著沈家。

曹知禮貪圖費舉人日後給出的好處,選擇委屈自己的女兒,當時曹芳兒未曾多言,現在看來,那曹芳兒看似柔弱,卻也是個有心計的,她說不養沈夢霞就不養沈夢霞,哪怕去做伺候人的活計也不養。

“費舉人偏袒沈家,怕是得了什麼好處了。”

“這是肯定的,沈秀才光水田就一百五十畝了,沈家人吃相難看的很。”曹知韋忍不住冷嗤一聲,一副對沈家人很看不上眼的樣子:“不過也是因為沈家出了十五歲的秀才公,前途可期。”

曹知韋話音落下,老族長也忍不住的搓搓臉:“日後得讓孩子們好好讀書才行。”

“我瞧著玉清那孩子倒是聰穎,跟著知禮讀書也很是勤勉,叔父回去問問他,可願跟著玉霆一起讀書,若願意的話,明日便來找我吧。”

“好好好,我馬上就去問他。”

曹玉霆是曹知韋獨子,並未在族學讀書,而是由舉人父親親自開蒙,如今十二歲,已經過了童生試,若曹知韋願意再帶個學生,那就再好不過了,畢竟曹知韋可是舉人出身。

“我給那孩子出個戶籍文書。”曹知韋取來朝廷黃冊,找到曹氏宗族,大筆一揮,就將曹芳兒的年歲改小了一歲,從十五歲變成了十四歲,然後又寫了張戶籍文書,加蓋了自己的印章遞給老族長。

隻是遞過去的時候,還不忘交代:“你與孩子好好說,讓她知曉曹家對沈夢霞的態度,畢竟婚事是曹知禮定的,咱們這些做叔伯的,也不能置喙些什麼,曹家同氣連枝,日後也是她的後盾,讓她千萬莫要與族裡生分了。”

老族長哪裡不知侄子的打算,揣好了文書就離開了。

等拿到戶籍文書,司蠻心底鬆了口氣,她最後一絲後顧之憂也沒了。

“如今年歲也改了,可需要人陪你去縣城?”老族長停住腳步,側頭看司蠻:“我讓知禮陪你去一趟?”

“不了,爹爹如今心裡頭正難受,我讓狗子哥陪我去一趟縣城就行。”

若曹知禮去了她就穿幫了。

況且,曹知禮自詡讀書人,怎麼可能做當街賣閨女這樣沒臉麵的事,所以司蠻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老族長點了點頭:“也好,讓狗子陪你走一趟。”

“多謝叔公。”司蠻接過文書,對著老族長磕了個頭。

老族長看著這侄孫女兒的臉,心中幽幽歎息,他不知送這侄孫女入宮是對是錯,隻開口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我們到底不能多插手,但曹家永遠是你的後盾,日後有難處,一定要與家裡說。”

“我知道的叔公,沒有曹家就沒有我。”

聽到這樣的話,老族長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從曹知禮家出來就準備去找曹玉清,但是路過曹永苟家的時候,還是特意交代了一句,等司蠻再來找的時候,曹永苟已經套好了馬車等著了。

這樣宛如施恩一樣的舉動,司蠻心中毫無波動,坦然的受了。

曹永苟不知道司蠻又要去縣城做什麼,但是族長交代了,他就隻能再跑一趟,一路上他倒是想要問呢,不過想到曹知禮家剛遭了賊,恐怕這會兒也不願說好,隻能憋著。

到了縣城,曹永苟依舊在城門外等著。

司蠻進了城門就直奔繡坊,那兩個官吏果然還坐在那兒,她小跑著過去:“官爺,我,我爹已經答應了。”

“真的?”

那兩個官吏倒是真的有些驚喜,本以為這個女子已經沒什麼希望了,他們都做好最後實在沒人來報名的話,就拿著她留下的名字地址找上門去,強硬帶走的準備,倒沒想到這女子去而複返,省的他們枉做惡人。

“是,戶籍文書都已經帶來了。”

司蠻從荷包裡掏出戶籍來。

“好好。”

那官吏先查看了戶籍文書,確認了真實情況後,便拿了銀子:“這銀子是你托人帶回去,還是我們送過去。”

“我家族叔就在城外,讓族叔帶回去就成。”

“老三你跟著走一趟。”

“行。”那個叫老三的從桌子後麵繞出來,跟在司蠻背後去找曹永苟。

等到了城外,將銀子交到曹永苟手上時,曹永苟才知道,這侄女兒是將自己給賣了,而且一賣就賣到了京城,那可是他們這些人一輩子都不敢想的地兒。

“你,你可是秀才公家的閨女啊,怎麼能將自己賣了呢?”曹永苟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狗子哥彆擔心,我這是去服侍貴人了。”

司蠻勾唇淺淺的笑了笑:“彆看我這樣,也跟著爹爹讀了兩本書,識文斷字隻會讓貴人更加看重,說不得我回來時,還能替家中兒郎奔個前程回來。”

曹永苟看著這妹子嘴角的笑,心裡難受的想哭。

誰不知道前頭那個皇帝嗜殺,宮裡的宮女太監被殺了大半,這新皇帝雖說沒有個壞名聲出來,可都是兄弟,這個怕也是個不好伺候的主,這哪裡是去服侍貴人,這是去送命啊。

“不行,妹子,你不能去,你去了命就沒了。”曹永苟伸手拉住司蠻的手腕。

司蠻愣了一下,詫異的看著曹永苟的眼睛,卻見這位年歲頗大的兄長卻是滿腹赤忱,不由得笑著掙脫他的手:“我都拿了銀子了,回不去了,狗子哥若是心疼我,便幫我照顧著點我爹吧。”

說完,也不等曹永苟多說什麼,直接轉身跟著那官爺走了。

曹永苟捧著銀子,隻覺得手裡有千斤重。

等回了村,去曹知禮家送銀子,卻見曹知禮隻顧著銀子,絲毫沒有賣了閨女後的愧疚感,心中難受極了,回家就把這事告訴了自己的妻子,永苟媳婦本就是個心軟又潑辣的,沒過幾天,村裡就都知道曹芳兒被賣掉的事情,一時間,曹知禮在村裡的名聲就不好了。

司蠻可不知道臨走前還坑了曹知禮一把,她這會兒被帶進了一座小院,有個臉色嚴肅的老嬤嬤將她接過去:“還差幾個。”

“三個,就差三個了。”送司蠻過來的老三連忙回道。

“還有一天的功夫,你們可得儘點心。”老嬤嬤讓開一條縫,讓司蠻進了門,冷冰冰的交代了一句後,就‘啪’的一下關上了門。

然後才轉頭來看司蠻:“你叫什麼名字。”

“民女姓曹,乳名芳兒。”

“你讀過書?”老嬤嬤聽著女娃說話文縐縐的,不由得詫異的看向她,一般來說,願意賣身的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窮苦人家,便是男子都少有讀書的,更彆說女子了。

“家父是秀才的功名,民女是長女,父親帶著我讀過幾本書,認識幾個字。”司蠻也不隱瞞,隻一副天真直白的回答道。

“秀才家的女兒怎會賣身入宮?”

“母親亡故,父親病倒,家中還有幾個幼弟,民女若不賣身入宮,怕是一家子都要餓死。”司蠻說道這裡時,眼圈不由得紅了。

那老嬤嬤一聽就信了,人們稱窮酸秀才不是沒道理的,彆看秀才公的名聲好聽,可也是真沒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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