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出一封封奏折的內容,漸漸太後臉色變了。
正是她母族所涉案情,也是她想要握權的原因之一。
“不過,都被我壓下去了。”韶音話鋒一轉,微微笑道:“母後不必擔心。”
太後神情難辨地看著她。
韶音不與她對視,低頭飲了口茶,才道:“母後想知道那日在摘星台上發生的事嗎?”
太後臉上劃過訝異:“你肯說了?”
她畢竟是皇後,如果她不想說,沒人能逼她。
況且太後也不是皇上親母,沒那麼迫切想知道他摔下來的原因。
不過,韶音想說,她當然想聽。
身子微傾,露出傾聽的姿態。
韶音輕笑一聲,將茶杯放回案上,抬頭看向太後,聲音低柔而平緩,如同寧靜流淌的河流:“皇上要我勸父親上交兵符,我不肯,他便與我爭執起來。”
發生爭執的地方,便是摘星台邊緣。
太後一怔,緊接著明白了什麼。
她這等人精,無論如何不信洛玄墨是無心。
胸膛劇烈起伏,眼眶圓睜,好半晌才從震驚中回神。
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道:“他這樣對你,你還希望他醒來?!”
換成是她,早就悄悄弄死他了!
日日探望、喂藥喂水?
嗬,做夢!
情愛是毒.藥,令聰明人發蠢,太後看著韶音絲毫不見怨恨的神態,心中感慨。
“母後知道皇上曾經打壓鄭家嗎?”韶音話鋒一轉,又繞了回去。
太後臉色陰沉,戴著金黃指套的手指扣住椅子扶手,沉沉地說:“知道。”
這不足為奇,曆來帝王都這樣。
“皇上醒後,我希望韶家與鄭家結盟。”韶音說道,“似方才那些奏折,能壓下去的,我會儘力壓下。”
太後抿著嘴唇,沒作聲。
“母後慢慢考慮。”韶音沒多停留,起身走了。
她今日表達了三個意思。
一,她不會分權,在皇上清醒之前,一切權柄暫由她掌。
二,她有結盟之意,並且願意表達誠意。
三,她由衷希望皇上醒來,因為她對皇上還有夫妻之情。
不管太後私底下如何罵她蠢,頭腦不清楚,婦人之仁,但這事終究漸漸平息了。
覬覦之人再強勢,可韶音不是軟柿子,跟她對著乾不容易。
“呼。”回到嘉寧宮中,韶音便跟係統邀功,“看,我又為男主打退一次豺狼。”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事情還不是你惹出來的!”係統根本不誇她,還冷哼一聲。
韶音便討好道:“是呀,是我惹出來的,但我這不是努力彌補嗎?”
“你說說你,從來就很靠譜,怎麼在那個要命的關頭掉鏈子?”係統再次埋怨。
韶音熟練地道:“是我錯了,我會儘力彌補的。”
日升月落,一天天過去,洛玄墨遲遲不醒。
本來皇後隻是在勤政殿批閱大臣們難以抉擇的奏折,隨著時間推移,大臣們覺得這不劃算。
浪費了她的才能,而且國不可一日無君。
洛玄墨都昏迷這麼久了,還不知道要繼續昏迷多久,日子總要過。
“什麼?要本宮上朝?”韶音接到幾位大臣的聯名請求,訝異得睜大了眼睛,隨即連連擺手:“本宮才疏學淺,如何能擔此大任?不可,不可!”
“娘娘不必自謙。”
“這些日子以來,娘娘的才學、智謀、眼光、心胸、氣魄均令人折服。”
“皇上昏迷不醒,隻有娘娘能擔此大任啊!”
大臣們連連勸說。
他們勸了三次之後,韶音終於勉強點了頭:“既如此,本宮應下便是。”
她開始上朝了。
不僅自己上朝,還把希兒帶上了。
不必多說什麼,希兒是太子,他早早接觸政務,合情合理。
不過,韶音並不坐龍椅,也不讓希兒坐,而是命人打了兩把小一些的椅子,置放在龍椅旁邊。
有了韶音主持朝政,從前在朝堂上爭吵得烏煙瘴氣卻吵不出結果的情況迅速減少。
有什麼要事,在朝堂之上就能解決了,不必幾位大臣商議整理寫成奏折請韶音批閱。
政務處理的效率提高,大大節省了朝臣們的心力,一時間朝堂上風氣肅清。
轉眼便過了年。
皇上還沒醒,春闈卻到了。
往年這時候都是天子準備殿試題目,但今年……
“既然幾位大人要求,那本宮便獻醜了。”韶音從容接下,出了幾道題目,讓他們挑選。
大臣們本來擔心她沒經驗,出的題目不妥,私下裡準備了幾道題目。沒想到,她準備的題目都很好,比他們準備的還好。
毫無疑問,被采用了。
而且采用哪個,還經過了一番爭論,竟是覺得她出的題目都值得一考。
去年韶音宴請天下孤寡之人,為皇上祈福。
今年,她增設錄取名單,繼續為皇上祈福。
一時間,民間聲望大噪。
不僅平民百姓感激她,被額外錄取的士子也感激她,就連不曉事的三歲孩童都說:“皇後娘娘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咧!”
韶音在宮中刷情深意重的聲望,在朝堂上刷精明能乾的聲望,在民間刷賢德仁厚的聲望。
她聲望越刷越高,漸漸就連係統都起疑了:“男主醒後,你會將政權交還的,對吧?”
它好幾次都聽到,有人私下裡說皇後的政治才乾不輸皇上,甚至猶有過之。
隨著洛玄墨昏迷越久,原本欣慰有人扛起大局的朝臣們,漸漸擔憂起來——若是皇上一直不醒,倒也罷了,但如果皇上醒了,豈不生變?
皇後是謙遜,是仁德,是清明,是不貪腐。
但她的溫婉柔軟都是表象,長久相處下來,她手腕果決、乾練老辣、犀利鋒銳,常常令朝臣們心驚。
這樣一個女人,真的甘心將政權交還嗎?
朝臣們的擔憂,感染了係統,它就如渾身豎起尖刺的刺蝟,對韶音審問起來。
“我是你的任務者,不是本土居民。”韶音揉著疲憊的額頭,說道:“不交還政權,難道我要當女皇帝嗎?這個世界再富貴榮華,但不是我的世界,難道我能一直留下來嗎?”
係統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
男主遲遲不醒,它心裡慌極了。
春去秋來,冬去春來,一年又一年過去。
三年後,在女主即將穿越而來的這一年,洛玄墨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