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就站在這兒,眼前一片紅色落下,抬頭看去是剛從樹上脫落下來的楓葉,經過對比發現,才知是罕見的六裂片,葉邊完好無缺,程易將它夾進了隨包攜帶的書裡。
“那時候我們有來過這兒嗎?”梁妍記不清了。
“有。”程易指著前麵那個亭子說,“當時你就站在那兒。”
梁妍從此刻站著的角度看向亭子,忽然想起一些片段來,那時她好像是被人叫到了亭子裡,對方開口就向她表白。
她不知道他那時候看到了這一幕,但記得自己當時是明確拒絕的。
梁妍覺得這肯定沒傷到他:“你聽到什麼了?”
程易牽著她往亭子裡走:“你說你有喜歡了很久的人,我知道你說的是程裕。”
梁妍說不出話來,不知道他過去心裡一直壓著這事,難怪在她說分手的時候,他會將程裕拉出來,委屈地舉例她喜歡彆人的細節。
她不知道怎麼安慰這顆曾經受傷的心,抱住他的腰聽著他的心跳說:“我現在隻喜歡你。”
程易下巴抵著她頭頂,將她抱緊說:“昨天在廚房,那個試驗你還沒有給我結果。”
梁妍想起他給她的微信備注,笑起來:“你傻不傻,小白鼠隻有一條命,早就奉獻給程醫生了。”
程易被她說得甜到心裡去,抬起她的下巴在山風中吻起來,吻到最後問:“那片葉子現在還在嗎?”
“應該夾在我以前的書裡。”梁妍前幾天去過一趟家裡,曾經的東西不知被人搬過幾趟,所剩無幾,她早就把重要的物件理出來鎖進了閣樓的櫃子裡,“我房間已經不在原來那間了。”
程易知道,並非聽老爺子所說,而是在年初過年那時候,晚上醫院下班早,他去她家外麵看過,當時見她房間亮著燈火,以為自己猜中她回來了,一顆心怦然跳起來,後來才知是梁曉搬到了她的房間住,而她微博的定位仍在國外。
“那你以後都不打算回家住了嗎?”他問。
梁妍搖頭:“沒必要回去,我住在學校裡更自由,平時也沒跟我爸斷了聯係。”
程易摸著她的肩頭說:“我希望你開心,你喜歡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倆人在亭子裡留了會兒,最後脫離了大部隊,到了山頂才跟其他老師們會和。
大夥兒找了家飯店吃了午飯,臨近傍晚才徒步下山。
幾個老師們都不覺累,邊走邊聊段子跟笑話,梁妍下台階時走得停不了腳似的,一到了平地卻酸得想坐下來休息。
程易在她跟前彎下腰說:“我背你。”
梁妍覺得他隨時隨地勤奮地像頭牛:“你不累麼,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怕彆的老師等,上來吧,也就幾步路了。”他往後伸著手,很樂意背著她走。
梁妍趴到他的背上去,他的背脊比以前寬厚多了,手臂也更有力道,走起路來步伐輕鬆穩健,不像多年前背她去坐公交站時的拘束,也不像在北海公園背她時的憋屈,仿佛她沒有重量似的。
回程的時候是程易開車,梁妍坐在副駕上睡覺。
到了學校,老師們解散,程易將車開到公寓樓下的車位上停穩妥當。
梁妍拉著程易上樓,進她的小屋參觀。
程易看了一圈,雖然平方小,但該有的東西都不缺,布局顏色上比他那兒鮮亮很多,空氣裡漂浮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充斥他的胸腔肺腑。
梁妍拍拍床尾,讓他坐下來。
程易怕坐臟了,打算坐到那張懶人沙發上去。
“程裕上次來,就是坐在沙發上。”她及時提醒。
程易停住腳步,果斷在她的床尾坐下,圈住她的腰摟坐到腿上逼問:“他什麼時候來過?來過幾次?”
梁妍老實答:“他回北城找我吃飯那天,就那一次。”
他繼續追問:“他約你吃過幾頓飯?”
“五頓還是六頓,忘記了。”她額頭抵著他的脖子,玩著他外套上的扣子說,“吃什麼醋,要不是他,我們現在還不一定能加上微信呢。”
程易想起那天回去車上程裕說的話,問她:“他是不是在追你?”
“他問我要不要跟他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你前天要是不來,我可能真的會答應他。”她仰頭看他反應,“那樣的話你怎麼辦?會在我的婚禮上穿西裝嗎?”
不逼他一下,她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扔底牌。
“我不會讓你有給彆人穿婚紗的機會。”他這會兒醒悟過來,說話也霸道了。
“為什麼?”她笑,“先來後到嗎?還是因為你說的追了我很久?”
他說:“因為我不想彆人對你比我更好。”
他的底牌不是西裝,而是對她唯一的偏愛,她隻有感受到了這份愛,即便眼裡看見過再多的人,最後都隻會剩下他。
“你對自己就這麼有信心嗎?一直沒有刪我的微信,也是想要等我回頭?”
起初他根本等不到,也沒想過她會加回來,但後來漸漸明白了:“即便刪了也忘不掉,刪了又有什麼用呢?”
可是不刪,卻讓他既甜蜜又痛苦,甜蜜的是他可以看過去的聊天記錄想她,痛苦的是記錄永遠隻有那些,他再也收不到新的,一切成為了灰色的過去式。
梁妍不想再提這些傷感的,對他說:“現在帶你去我們學校食堂吃飯。”
程易晚上回去還得寫點東西,確實也不能在她這兒久留,起身等她收拾好一塊出門。
剛打開門出去,隔壁的門也開了。
周教授和向教授出來,和小年輕們兩兩相視。
周教授看見程易,驚訝地指著他對梁妍說:“小梁,這位……”
梁妍挽住程易的胳膊笑著說:“周教授,謝謝你上回的提醒,這個變態已經被我抓到了。”
程易隱約猜出話中的意思,有禮地朝兩位教授點頭笑了笑。
周教授通過梁妍的表情恍悟過來:“原來是小梁的朋友呀。”
梁妍向程易介紹:“這是周教授,這是向教授。”反過來再介紹,“這是小程,協西的外科醫生。”
程易恭敬地跟著叫了遍。
向教授點頭讚賞地看著年輕後生,周教授卻糊塗住了:“這是小程,那上回那個也叫……”
梁妍解釋說:“上回那個是大程,小程的哥哥,小程才是我男朋友。”
周教授這才徹底明白了,笑說:“難怪兩兄弟長得還是挺像的,都是一表人才,你們這是準備出門去吃飯?”
“準備去食堂吃飯。”梁妍問,“你們呢?”
“我們也正準備去。”周教授招呼他們一起走,邊下樓邊說,“其實食堂不比外頭差,吃完在學校裡走一走,相當浪漫呢。”
向教授煞風景地說:“下雨天你就不會說浪漫了。”
周教授跟他爭論:“下雨天走什麼路,不然你風濕老毛病犯了還不是我給你心疼?”
聞言,程易關心詢問起他們倆老的健康問題,又給他們普及一些醫學小常識。
周教授很認真地聽著,聽完對梁妍說:“小梁,你男朋友很懂得關心人呀,前段時間經常來看你,對你一定也好。”
說完為了不打擾他們小情侶,跟向教授往一邊走開了。
程易牽著梁妍往食堂的路上慢慢走,看著對麵走來的學生,忽然問了句:“你為什麼選擇回來當大學老師?”
梁妍給了當初回程裕時一樣的回答,反問他:“你覺得不好嗎?”
他說:“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梁妍笑了笑說:“那你還沒叫過我梁老師呢,程醫生。”
程易轉過頭清晰地稱呼她:“梁老師。”
她等著下一句:“嗯?”
他目光灼灼:“程醫生很喜歡你。”
從食堂吃完飯,兩人再散步回來,梁妍逗他問要不要留下來,程易抱了下她,很有自知之明:“怕下不了床,明天得準點上班。”
梁妍笑起來,開車送他回去,晚上睡前又跟他視頻聊了會天。
*
第二天周一,梁妍原本打算傍晚去看看老爺子,看完老爺子順便再去找程易一塊吃飯,結果程裕過來找她。
梁妍想著借這次機會當麵跟他說清,倒是程裕自己先說了:“我知道你跟他已經複合了。”
梁妍問:“他告訴你的?”
“我爸生日那天,你倆在我跟前眉來眼去的,以為我不知道嗎?”
程裕那時便猜出他倆之間傳遞著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他也不傻,她約他去爬山,明顯是講給第三個人聽的,而後沒見她再約他,自己心中也了然了。
梁妍告訴他:“上次你請我吃飯,我問了你一堆問題,其實那時候我就可以給你答案了,我們不合適,我已經不喜歡你,而你對我也不是我曾經對你的那種喜歡,這跟我有沒有複合沒關係。”
程裕心裡清楚:“我知道,其實你們還想著對方,讓你們說開隻會讓你們重新在一起,而我隻是揣著意外的僥幸而已。”
“總而言之,你也有一定的功勞。”兩邊都說開之後她感到輕鬆許多,“今天我請你吃飯。”
程裕笑了:“還請吃飯呢,以什麼名義?他不會吃醋嗎?”
“以鄰居妹妹的名義。”梁妍說,“他現在是我男朋友,不會吃你這個大哥醋的。”
程裕裝落寞道:“看來你們的喜事得在我前頭。”
“還早呢。”梁妍說著自己也笑了下。
倆人去吃了羊蠍子火鍋,是很多年前經常吃的那家。
吃完天已經黑了,程裕送她到公寓樓下,梁妍上樓拿鑰匙開門。
剛開門進去,身後突然出現一個黑影摟著她一塊進屋,快速將門反手關上。
梁妍被他手掌捂住嘴,叫不出聲來,但她聞見了熟悉的氣味,知道是他。
程易將她抵在門上,感覺掌心被她咬了一口,鬆開後在黑暗中低下頭問:“跟他吃飯吃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