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期間,程易幾乎沒有休息，每天在醫院忙碌。
最忙的時候，他連續四十多個小時沒回家,累了就在醫院睡會,和梁妍發消息和視頻通話聯係。
梁妍在這段時間裡,把所有東西從教師公寓搬了出來。
本身她回國也沒帶很多，一趟車就收拾完了，累就累在需要分好幾趟下樓，再分好幾趟上樓。
車開到舊小區門口，梁妍臨時找了個停靠點，將箱子依次堆在門衛那兒，然後再去找地方停車。
停完車子她走回來，準備搬起其中一箱時，門衛大爺問：“姑娘你這是搬過來住？”
梁妍衝他笑笑：“是啊。”
“嗐，那來回不費勁麼。”大爺說，“年底之前你又得搬走。”
梁妍不明其意，放下要搬的箱子，直起身問：“為啥要搬走啊？”
這時原先坐在門房裡跟門衛大爺聊天的大叔走了出來,跟梁妍解釋說：“年底前呀,這裡麵的人都得搬走,一年後這小區就拆了，要建政府辦公樓。”
梁妍倒是沒聽程易提過這點,她恍悟笑笑：“原來這樣啊，沒事,我東西不多，也不是一個人住。”
大叔看了下放在地上的箱子，見她至少要搬兩三趟,熱心地提出幫忙，給她把東西搬到單元樓下。
搬箱的過程中，梁妍和他聊了幾句，得知他也是住在這小區裡的人，又聽他說了一些附近地段的房價，說今年年初比去年漲了點，不知道明年會漲到怎樣。
梁妍雖然隻隨便聽了一下，但閒下來坐在陽台擼貓時，看著遠處的高層住宅，也不禁規劃起將來的買房大事。
如今程易的收入來源都掌握在她手中，再算上她自己的確能湊個首付，但額外還得留出裝修費置辦費以及目前維持生活所需的基本費用。
對於結婚，梁妍暫還不著急，可這邊能住的日子卻等不及了，現在擺在眼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是年底之前咬咬牙直接買婚房，二是繼續保持現狀，換一個地方租住。
他們倆人的家庭關係都特殊，程易那邊肯定不會去跟他爸溝通，而至於她自己這兒，現在她沒提到這一步，她爸也沒有過來問。
這事暫時隻能先擱著，梁妍打算等程易回來再跟他商量。
第二天早上，程易忙完醫院的事回來了。
梁妍讓他睡一會，程易剛躺下突然間想起什麼，又爬起來對梁妍說：“忘了告訴你，今天中午答應去老師家吃飯，師母還讓我帶你一塊過去。”
“那我需要準備什麼？”
“你不用準備，跟著我過去就行了。”
梁妍還是精心打扮了下，她聽程易說過，這個師母過去給他介紹了很多相親對象，閱人的眼光肯定多少有點水平，她不能讓自己被人給比下去。
這次上門算是拜年，半路程易買了點禮，梁妍將車開到臻鑫花園。
梁妍昨天才了解過這個小區，這是醫院附近房價最高的住宅，地段好交通便利又是新建的樓盤，剛開始房價還被炒得很厲害。
走進裡麵，環境的確不錯，亭台水榭，草木蔥蘢，猶如置身花園。
梁妍和程易沿著小徑穿過大半個小區，沿途遇見協西醫院心內科的老醫生，老醫生和程易認識，相互打了聲招呼。
梁妍發現件事，對程易說：“好像你們醫院的醫生都住在附近的小區，出門上班也不需要交通工具，過個馬路就到了。”
程易幫她解惑：“你看到的應該都是年紀大的老醫生，因為對他們來說最寶貴的是時間，有時候半夜突然接到電話有個緊急手術，幾分鐘就能趕到醫院來處理了。”
梁妍覺得到達這種程度的醫生，肯定早就實現了財富自由，而且臨床經驗豐富，不用像年輕時那樣累，碰到什麼都能輕鬆自如地應對，真就是活到老學到老賺到老。
她感歎：“那也得有錢才能買得起這兒的房子，你的意思是說隻有老醫生才能買得起？”
“也有年輕醫生有錢的，我們科室就有個實習醫生開路虎來上班，不過這都是靠家裡了。”程易將自己平時觀察的經驗告訴她，“醫生年紀越往上，反而會低調起來，好多代步工具是自行車，除非去其他院區做手術，必須得配個車。”
梁妍抱住他的手臂說：“那你要用車的時候，我就把車給你嘛，你先不要買車，我們先買房。”
他全聽她的：“你安排未來，我賺錢養家。”
“那你賺錢養家的過程中，必須把頭發給我保住。”梁妍隱隱擔心，“是不是真的醫術越高頭發越少啊？”
程易聽笑了起來。
梁妍掐他說：“笑什麼，快點給我保證。”
“好，我保證。”他稍微辯解，“其實這中間沒有必定的聯係，各行各業的人壓力大了多少都有點脫發症狀，你不是也有麼，還是得看權威的研究分析。”
她不承認：“我哪兒脫發了，不就洗頭的時候掉一點。”
程易知道她耍賴了，說：“你頭發多，適當掉一點不礙事，到了生長期還會長的。”
她找理由說：“我再怎麼掉，也沒你的貓掉毛多。”
“小白鼠不也是你的貓嗎？”程易輕捏她臉蛋說，“前幾天你還說它已經跟你了，現在不高興又甩給我了。”
“它那是因為發情了才黏著我，我說你不是給它絕育了麼，怎麼還會發情啊？”梁妍百思不得其解。
程易詢問過專業人士，他說：“隻要不是很明顯，那都是正常現象，是會出現這些延緩的症狀，大概它也想找另一半了。”
她哼了一聲：“你還彆說，它最近總是趴在陽台窗戶上，看對麵樓下的貓。”
倆人一路聊著生活話題，到了老師家，是師母開的門。
張院長和他夫人都站在門內迎接，梁妍隨程易跟他們打了招呼，然後進屋換鞋。
換鞋的時候，梁妍看了眼張院長的頭頂，發覺他頭發真是茂密。
師母站在邊上一直盯著梁妍瞧，眼中含著不敢確定的猜測，問程易：“小易，你女朋友怎麼稱呼呢？”
梁妍自己回答：“梁妍，師母叫我妍妍好了。”
“梁妍。”師母嘴裡小聲念了遍。
張院長讓他們過去坐，自己也準備走過去，忽然被妻子拉到一邊小聲詢問：“這像不像是上回給小易看的那個對象，大學老師。”
被這麼一提，張院長也有點印象：“好像這姑娘也是大學老師。”
以防弄出尷尬，師母去拿手機，翻之前存下的那些照片，而張院長坐過去招呼他們吃水果，順其自然地聊起有關梁妍的工作。
沒聊兩句，師母忽然激動地走過來，到了梁妍跟前，在她的臉跟手機之間來回對比，最後拍定道：“是了是了，可真是巧了。”
梁妍和程易皆是一頭霧水，麵麵相覷不明所以，下一秒見師母將手機舉到他倆跟前，說：“看看這是誰。”
梁妍最先納悶，她自然認出這是自己的照片，說：“這是我。”
程易也困惑：“師母，您怎麼會有她的照片？”
倆年輕人都這麼說，自然是不會錯的了，師母恍然一笑坐下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最後說：“你當時說要去美國，這姑娘就是從美國回來的，我還替你感到可惜呢，沒想到啊這姻緣真是妥妥的，這條路沒碰上，那條路就碰上了。”
程易握住梁妍的手，和她相視一笑，對師母說：“當時腦子糊塗了，都沒看是她，不然我肯定就去了。”
梁妍小聲嘀咕：“你去了，我可不一定去呢，我也不知道是你。”
他很確信：“如果我知道了，我一定也會讓你知道的。”
她臉上隱隱得意。
從張院長家出來後，梁妍問他：“你當時為什麼要去美國？真的隻是為了訪學進修？”
程易知道她已經猜到了，隻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他停下來吻她額頭說：“也想去找你。”
“那你之後還準備去嗎？”她知道這對他能力晉升很重要。
程易抿了抿唇說：“今天回去就想跟你討論這事來著，我考慮過申請新一輪的名額，年底前走，為期一年。”
梁妍低頭想了一下。
程易說：“如果你不想我去……”
“去吧，你還年輕，就該去多學點。”梁妍抬頭對他說，“你們老師的舊小區不是快拆了嗎，正好到時候你去美國，我也可以搬回學校住，咱倆暫時就先攢錢不買房好了。”
程易在落著綠蔭的樹下抱住她說：“妍妍，對不起，現在我還不能給你想要的。”
梁妍問：“我說的話你是不是要記得？”
程易點點頭：“嗯。”
“那你現在記好了。”她一字一句地說，“你要保持身體健康，以後工作順利，將來給我多賺錢，然後我早早退休，花你的錢帶著你出去旅遊。”
“我平時沒機會花錢，隻要卡裡錢到了你就可以拿去用。”
“現階段不能像以前那麼花了，得省著點。”梁妍鬆開他，忽然想起什麼，“剛才我聽見你跟你老師的對話了，你老師說當時你爸找到他，特意讓他多關照你的。”
程易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事，說：“那時候我沒接受他的錢，他就去找了我的老師，老師沒有收。”
梁妍在某一瞬發覺他們父子關係沒之前那麼僵了，試探地說：“那我們去看一下你爸吧，前幾天他給我打電話來著，說要請我們吃飯。”
程易沒說話，牽著她慢慢往前走。
梁妍甩他胳膊，說：“給個話呀。”
“你決定就好了。”他說完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今晚有沒有時間。”
梁妍聽出他的意思，立刻做起他們父子倆之間的牽線人，給程宗明打了個電話。
聊了幾句後掛斷，梁妍轉頭對程易說：“你爸說他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