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女兒選擇的另一半,周湘敏幾天觀察下來,心中還是較為滿意的。
雖然他話少,但他會認真聽妍妍說話,眼裡隻看妍妍,吃飯給她剝蝦,給她夾菜,給她遞紙巾,走時給她拎包。
周湘敏看在眼裡嘴上不說,她猜到女兒喜歡他哪裡,大概這也是她從小缺失的,那份獨一無二的愛。
而那孩子雖然缺失了母愛,但是他還是在充滿愛的環境下長大,所以才能給妍妍如此完整認真的偏愛。
除此之外,他父親的背景在那,家世條件也不算差。
離開北城之前,周湘敏在機場對梁妍說:“我看小易在醫院也挺辛苦的,以後忙起來肯定顧不上家裡,既然你已經選擇了他,就得有這個思想準備,把小家經營起來,平時學著做點菜,彆老吃外麵的。”
梁妍嘴上說知道,心裡邊還是覺得做菜麻煩。
周湘敏還說:“結婚之前總得有個婚房,不然現在這個屋裡結婚也不像樣,你爸跟他爸怎麼說?”
梁妍沒去打聽:“還不知道,反正婚禮的事他們大人在安排,我和程易隻管出席。”
周湘敏無話可說,讓她長點心,結婚不是談戀愛,物質條件還是得抓穩。
當晚梁妍把這問題拋給程易,程易說:“之前我爸給過我一套精裝公寓,兩室一廳,現在還空著,臨時做婚房應該可以。”
梁妍問:“在哪?”
程易報了個北邊的位置,距離醫院相隔五條街,他說:“以後我出國,你可以去那住著。”
梁妍抹完身體乳,爬到床上:“現在你倒不彆扭了,當時怎麼沒去住?”
程易放下在看的書,摟住她靠過來的肩說:“現在你是我老婆,我想讓你住得舒服點,雖然不是我自己的能力,但你是他兒媳婦,你可以接受他饋贈的東西。”
梁妍玩著自己的頭發,點頭說:“最後一句我挺認同,即便不跟你在一起,我早晚也會是他兒媳婦。”
這句話剛說完,她腰間就起了癢,一隻手抓著她不放,接著上來第二隻手,梁妍知道自己說錯話,笑哈哈地鑽進被子躲起來。
程易把書放一邊櫃上,跟著鑽進被子的同時,將彼此一塊緊緊悶蓋在裡麵,這回他據理力爭,不管她求什麼也不放過,狠狠欺負她做了不下兩次。
*
結婚的日子不斷逼近,到了七月中旬,程易在百忙之中提取了七天自由假,帶梁妍回江州探親。
離開的前一天晚上他還在醫院值班,早上辦公室碰見何光州,聽見他開玩笑說:“剛才樓下看見你老婆了,她正在跟一男的說話呢。”
程易也說:“昨天我也看見你老婆了,她說你一次也沒陪她產檢。”
“沒辦法,每次她產檢那天我最忙,這不得賺點奶粉錢麼。”何光州著急找筆,“不說了查房去了。”
程易換下白大褂,走出住院部找到梁妍的車。
車窗開著,她坐在裡麵吃早餐,看包裝袋應該是在醫院裡麵買的。
程易走到車窗邊,幫她把垃圾給扔了,走回來坐上副駕,問她:“行李收拾得怎麼樣了?”
“都差不多了。”她昨晚忙了一宿,很遲才睡。
車上了路,程易問:“我給你準備的小藥盒帶了嗎?”
“帶了。”裡麵是些旅行應急藥品。
程易接著隨意問了句:“剛才你等我的時候,有碰到熟人?”
“有啊。”梁妍說,“就你們科室的何光州,看見我過來聊了兩句。”
回到家,程易打開兩隻箱子重新檢查一番,確認該帶的都帶齊了,走進衛生間去衝澡。
衝完澡穿戴完畢,程易拎著兩隻大箱子,從五樓搬到一樓,一路滑到後車廂邊,依次平整地放上去。
臨走前,他們把小白鼠托付給了樓下養貓的住戶,對方是獨居老人,很樂意幫忙照看。
返鄉旅途正式啟程,程易在副駕駛補覺,梁妍開車上環線,往南進入高速路。
原本他們打算乘飛機或是坐高鐵,但那樣拿不了多少東西,且交通很不便利,於是乾脆走一趟自駕遊。
從北城到江州,開車十幾個小時。
兩人都沒什麼經驗,一路跟著導航前進,好在天晴路況好,高速路上車也不多,期間碰到服務區順便停下來休息。
雖然輪換著開,但彼此都不敢睡覺,邊看著前方車流,邊欣賞沿路風景。
到了天黑的時候,車終於進入江州下麵的縣城範圍內,梁妍收到一條當地文旅局的短信,有種久違的激動。
她將頭探到窗邊,看見公路邊掛著風景區的宣傳牌,好似還是當年看到的那種廣告形式,路過的每一幀畫麵都極其熟悉,閃回當年坐在三輪摩托上看出去的樣子。
晚風從遠山的樹梢上吹來,帶著青鬆翠柏的樹香味,車從平坦的公路開進一條新建的隧道,出來以後漸漸看見萬家燈火,散落在鄉野田間,還有更遠處的山上,像夏夜的螢火蟲,像稀疏的星空。
抵達小鎮後,程易直接開車前往姨婆家吃飯,這是他在這唯一還有聯係的親屬。
家人們一早得知他要來,還帶著城裡的媳婦,早早收拾出房間,準備一桌子豐盛的菜,誰也沒吃就在馬路上伸脖子焦急地等。
終於等人到了,大夥兒歡迎的儀式格外熱情,兩隊人馬排開讓道,還有人放炮歡呼,弄得梁妍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程易全程牽著她手,回答親人們的關心問候,到最後帶著她去見外婆。
外婆在視頻裡見過梁妍幾次,見麵就親切地握住她雙手,咧嘴笑著吐出幾句鄉音,梁妍自下車後就被周身熱情的氛圍感染,不管聽沒聽懂但凡笑著就完事。
忙完一切終於可以睡覺,疲憊了一天的身體本該熟睡很快,但梁妍認床就怎麼也睡不著,尤其鄉下的夜靜得出奇,翻來覆去想著各種事。
程易看她沒睡,自己也沒睡,和她聊一些家裡的親屬關係,晚上吃到好吃的菜名,以及簡單的當地問候語。
床尾的落地扇吹來涼快的風,梁妍聽見他打了個哈欠,自己也不動了,在他懷中找了個沒那麼熱的睡姿,安靜下來說:“你都那麼久沒睡了,快點睡吧。”
程易摸摸她的頭發,不到一分鐘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梁妍舒服自然地醒來,完全沒被什麼聲音吵醒,拿過手機一看已經九點多。
她不知道在鄉下九點多醒來是什麼概念,會不會大家都吃完早飯準備吃午飯了,程易顯然是早就起來了,給她留了條消息說:“我就在樓下,早餐有包子餛飩油條。”
他果然懂得怎麼抓她心理,看到還有早餐她立刻就爬起來了。
洗漱的地方在樓下,露天井水邊,夏天洗著涼快,就是昨晚洗澡很不方便,還是程易專門兌了溫水,給她罩了塊布幫忙衝洗的。
吃完還熱乎的早飯,梁妍去看程易,他正在院子裡和外婆編織草帽,外婆手熟動作慢,相比之下程易手生但編起來動作快。
程易見她來了,把小椅子讓給她坐,自己坐小凳子,介紹說:“這是外婆以前最擅長的,一天能編好多,小時候我還陪著她去景區賣過。”
梁妍好奇:“能賣多少錢?”
“兩塊錢一頂。”程易補充一句,“那時候物價沒那麼高。”
梁妍想象那樣崎嶇的山路:“走路去賣嗎?”
程易說:“我們這兒的人腳力好,多遠都不算遠。”
梁妍拿起一根麥秸玩,輕輕劃過他的耳朵,往他身上撓癢,程易毫無脾氣地任她使壞,外婆在一邊笑眯眯地看。
過了會,主人家在做事,程易起身去幫忙,院子裡就剩下了外婆和姨婆兩個老人。
梁妍語言不通,朝她們溫和笑著,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還好主人家有個剛讀完一年級的小女孩,會說普通話,能跟梁妍聊兩句。
小女孩叫菲菲,算起來是小輩。
梁妍從隨身兜裡掏了個紅包給她,菲菲很靦腆地不敢靠近,眼睛卻一直暗中偷偷瞄著梁妍看。
梁妍閒著沒事做,乾脆就逗她上癮,她往哪兒躲自己就往哪兒去,直到菲菲躲到了兩個婆婆那兒。
不知外婆和姨婆教她說了什麼,菲菲過了會才朝梁妍走過來,聲音很輕地憋出一句:“她們問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梁妍把自己的屬相生日說給她聽。
菲菲幫忙翻譯過去給倆老人聽,這會兒看起來很積極,仿佛在完成老師交代的任務。
隔了會,菲菲將老人的反饋傳回來:“婆婆說許易叔叔早生了一個月。”
梁妍理解了下,問菲菲:“是早產的意思嗎?”
菲菲再次傳話給她:“婆婆說叔叔生下來很輕,沒有奶水喝,小時候很瘦很瘦。”
梁妍明白地笑了,見兩邊沒了後話,把紅包遞給她說:“謝謝你幫我翻譯。”
菲菲為難地看向兩位婆婆,老人們一致點頭讓她接著,她才小心翼翼地收下,往屋裡跑了進去。
沒多久那個小身影又跑了出來,梁妍低頭在研究草帽編法沒看見,隻是感覺有人在觸碰她的肩膀,轉頭看去卻見眼前立著一根棒棒糖。
“這是給我的嗎?”梁妍驚喜問。
菲菲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