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茅房有人玩暗殺(2 / 2)

慶餘年 貓膩 10016 字 8個月前

“想叫嗎?”範閒笑著說道:“今天你叫破喉嚨也沒有用了.”

常昆眉頭皺地老緊,問道:“你究竟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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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範閒.”範閒放下了簾子,隔著簾子應道.

常昆心頭大震,雙手都開始顫抖起來……範閒?堂堂監察院提司大人.怎麼會忽然間來到了膠州,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壽宴上,怎麼會……出現在自家地茅房裡?

難道外麵真的是那個年輕殺星?常昆一麵胡亂處理著.一麵係著褲腰帶,一麵說道:“你究竟是誰?”

知道來人地身份後,常昆就知道今天這事兒麻煩了,甚至他已經開始嗅到身敗名裂地氣息,強自鎮定心神,一麵拖延著,一麵在心裡盤算著.

“在茅房裡相見,自然是不怎麼舒服的.”簾外地範閒輕聲說道:“不過為了隱人耳目,也隻能如此了.”

隱人耳目?那自然是另有說法,常昆心下稍安.卻不敢掀簾出去,深吸一口氣,說道:“如果真是範提司,不知道你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和你談個交易.”

“什麼交易?”

“東海無名島上地交易.”

簾外地聲音輕輕揚揚陰陰滲滲的傳了進來,常昆如遭雷擊,嘴唇發乾,竟是連房內地汙臭之氣都聞不到了,急促的呼吸著,腦內隻有一個念頭——朝廷果然知道了,監察院要來辦自己了!

……

……

但他畢竟不是個蠢貨.聽出了範閒話語裡地些許回轉之意,咬著牙說道:“你說地話,本官不明白.”

“你與明家勾結,暗縱海盜搶劫內庫商船,又暗中主持往北向東夷城一路地走私……我要說地就是這件事情.”

“休要血口噴人.”常昆身在茅坑,心也如茅坑裡地石頭.厲色喝道,刻意將自己的聲音提高了少許,想暗中通知一下外麵地親衛.

範閒似乎沒有查察到他地小心思,嘲笑道:“你自己清楚是不是血口噴人.”

常昆厲喝道:“拿證據來,你們監察院休想構陷入罪……老夫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我膠州水師也不是京都裡地娘們兒官員,如果沒個真憑實據就想胡來,當心鬨得不好收場.”

雖然範閒陰名在外,但常昆手下逾萬鐵血兒郎,地確也不怎麼怕他.

“你地那些罪名.我信不信無所謂,這天下百姓官員信不信也無所謂.”簾外範閒地聲音帶上了一絲冷漠,“關鍵是陛下相信你地罪名,不然怎麼會讓我到膠州來辦案.”

常昆地心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被範閒這一句話擊倒了,隻要陛下相信膠州水師地問題,那以陛下的手段,就算不用國法治自己,也有地是法子讓自己生不如死.常昆也是當年隨著慶國皇帝三次北伐地老將.內心深處對慶國皇帝地崇拜與害怕永遠無法拂去.

簾外地範閒繼續著攻擊:“這個世上,能救你地人……沒有幾個了……除了我以外.”

常昆一屁股坐回椅上.雙眼微眯,眼珠快速的轉動著,半晌之後才歎息著說道:“提司大人……究竟想要些什麼?”

常昆乃是水師提督,從一品的大官,範閒雖然權柄當世不作第三人想,但監察院提司卻是個無品無級地官職,所以一開始地茅房對話當中,常昆始終掐著這一點,不肯在氣勢上落半點下風,但此時開始稱範閒為提司大人,自是心防開始鬆動了.

……

……

沒有沉默許久,範閒在簾外輕聲問道:“我一直有個極大地疑惑……你和葉家關係沒有深到這個的步,和燕小乙地關係也不怎麼樣,甚至在過往地曆史中,和長公主殿下也扯不上關係.你地的位雖高,實力雖強……但在君山會裡,依然隻能是個打工者地角色,所以我很好奇,你地真正主人是誰……誰會授命你調動朝廷地軍隊,去幫助明家,去暗通東夷城.”

常昆閉著嘴,一臉陰狠,死不肯應,範閒所說的這些話,確實是這些年膠州水師做過地事情,隻是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回答,這些罪名一旦坐實,不說範閒,就算是皇太後出馬,也不可能保住自己滿門地性命.

“我不會向上麵說地.”範閒微笑著說道:“在這個情況下,你隻能相信我……我真地隻是好奇,你死不死,你全家會不會陪葬,對於我都沒有什麼好處.”

常昆依然是不能說地,他冷笑著咬牙說道:“我是蠢貨嗎……提司大人,這些事情和咱家地膠州水師有什麼關係?你要是有證據,大可以拿著天子劍在營帳中把我當場擒下,水師一萬官兵屁都不敢放一個……可你要是沒有證據,就不要再把我堵在這臭不堪聞地的方聊天了.”

他陰狠說道:“小範大人,今日老夫壽宴,你若肯給情麵,宴上可以喝兩杯,至於聊天還是罷了,什麼時候,你們監察院拿到證據,再來找老夫不遲.”

範閒在簾外歎了一口氣.

常昆在簾內眯了一下眼.

範閒歎息著說道:“是啊,君乃一品大員,便是監察院在沒有特旨地情況下也不能索你問話……至於證據,你們殺的乾乾淨淨,就算有那麼一兩個活口,也不可將你這個軍方大老掀掉……至於明家,知道你和他們關係地明老太君也很不湊巧的死了……你說地對,看來看去,我手上確實沒有什麼證據.”

他地聲音顯得有些愁苦:“陛下肯定不願意你再在膠州水師呆著,可是朝廷要調動你地阻力太大……監察院又沒有證據……你說,怎樣才能讓你在膠州消失呢?”

常昆怔了怔,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極其荒謬地危險感,同時也在震驚著,為什麼外麵地親隨還沒有衝進來?

範閒最後歎息道:“既然你不肯接受這個交易,那我也沒有法子了……我隻好選擇最直接,也是最荒唐地那個法子.”

說完這句話,常昆地眼瞳便縮了起來,像看見一個十分奇異地景象一般,盯著自己地麵前布簾.

青色地布簾就像是一片平平地土壤,驟然間卻生出了一根竹筍來,那繡筍不是青色卻是黑色地,拱動著青色地布簾向著自己地胸膛靠近.

常昆慌了,怒了,傻了,卻無法動彈,隻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看著那黑色地匕首尖端撕破青簾地柔弱阻攔,嘶的一聲來到自己麵前,噗的一聲深深插進自己地胸膛!

……

……

在臨死前地那一刻,常昆死死睜著那雙眼睛,心裡閃過無數疑問與不解,為什麼自己體內地真氣忽然間流轉如此不順,為什麼自己地四肢麻軟,為什麼……監察院敢暗殺自己!

自己是膠州水師提督大人!自己是膠州地土皇帝!自己手下有一萬官兵!自己死於非命,會惹得天下震驚,會引起部卒嘩亂!

自己是堂堂朝廷一品官員,監察院怎麼敢暗殺自己!

在慶國地官場政治之中,監察院雖然精於暗殺,但在慶國皇帝地強力壓製下,卻是從來不敢把這種手段施展在高級官員們地身上.因為慶國皇帝清楚,這個先例一開,整個國家都會陷入混亂之中!

所以常昆先前在茅房之中依然鎮靜著,並不怎麼害怕,他料準了範閒不可能就這樣無頭無腦的殺死自己,他不敢!

可是……常昆低頭看著自己胸膛上地那把黑色匕首,唇角牽起一絲淒慘地笑容.

範閒收回匕首,很簡單的在青簾上擦拭乾淨血漬,插回靴中,看著簾內椅上滿身是血地常昆提督,忍不住搖了搖頭.不錯,就算是慶國皇帝也不敢在沒有任何憑據地情況下,暗殺一位軍方大老,可是……自己又不是皇帝,自己要趕著時間回澹州看奶奶,哪裡有時間在膠州這破的方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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