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有子逾牆(1 / 2)

慶餘年 貓膩 11868 字 8個月前

() ~日期:~09月20日~

“殺!”

小巷的四麵八方響起一陣喊殺之聲,無數的人向著巷中站著的範閒湧了過去。人潮湧了過去,卻像是大河遇上了堅不可催的磐石,水花四散,嗤嗤嗤嗤數聲利刃破肉的響聲刺入人們的耳膜,然後衝在最前頭那四個人很就像是四根木頭一樣倒了下來。

他們捂著咽喉倒了下來,手裡的鮮血不停向外冒著。

範閒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柄細長的黑色匕首,匕首無光的鋒刃上有幾滴發暗的鮮血。

廖廖數人的死亡,根本不可能震退所有人的衝擊。官兵們的衝擊甚至連一絲停頓都沒有,便再次淹沒了範閒。

黑色的光再次閃起,而這一次範閒很陰毒地選擇了往下方著手,不再試圖一刀斃命,不再試圖劃破那些官兵們的咽喉,而是奇快無快、極其陰快地在離四周人大腿和小腹上劃了幾刀。

幾人身上同時多出了幾條鮮血淋漓的口子,翻開來的血肉噴出鮮紅的血水,而血水在片刻之後馬上變成發黑的物事,淡淡腥臭傳了出來。

巷子裡響起了數聲格外淒厲的慘叫,受傷的這幾人一時不得便死,卻被範閒黑色匕首上附著的毒藥整治的無比痛苦。此起彼伏的慘叫,終於將圍緝範閒的官兵變得清醒了一些,讓這些手持長槍利刃的人們想起來了傳說中小範大人的厲害與狠毒。

人潮在此時頓了一頓。

趁著這個機會,範閒像一隻遊魂一般反向巷後的人群殺了過去,如影子。如風,貼著人們的身體行過。偶爾伸出惡魔般地手掌。在那些人的耳垂,手指。腋下,諸薄弱處輕輕拂過。

每拂過。必留下慘叫與倒地不起地傷者。

在這一瞬間。範閒選擇了小手段,這最能節約體力。不耗真氣地作戰方式。人潮洶湧。如此而行。正是最合適的手法。他地每一次出手,不再意圖讓身旁的官兵倒下。而是令他們痛呼起來。跳起來,成為一根根跳躍地林木,掩飾著他這個狡猾地野獸,在暮色之中。向著包圍圈的後方遁去。

不遠處主持圍緝地一名將軍。看著那處地騷動。眼中閃過一抹寒意與懼色。

他從來沒有想像過。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夠將自己變成一條遊魂。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行於追殺自己地人群裡,留下微腥地血水。帶走鮮活的生命,人卻顯得如此輕鬆隨意——如穿萬片花叢,而片葉不沾身。

範閒身上連個傷口都沒有,而他已經挑死挑傷了二十餘人。在大亂地地包圍月裡。強行突進了十丈地距離!

“攔住他!”那名將軍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騷動。眼瞳微縮。用沙啞的聲音,嘶吼叫道:“誅逆賊!”

喀喀一陣弩箭上弦的機簧聲音響起。在這樣嘈雜地環境中,其實顯得非常微弱。但又格外令人恐怖。

人群中用三根手指拈住匕首,輕輕與官兵們地肌肉條理做著親密接觸地範閒,在包圍圈外弩機作響地那一瞬間,右手停頓了一下。

他地耳朵準確地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所以他的心緊了一下,從而讓他地右手停頓了一下。插進了一個畏瑟著撲過來的衙役胸中,而忘了拔出來。

京都內嚴禁用弩——除了當年被特允許的監察院。所以聽到這個聲音。範閒便知道,長公主那邊已經通過秦家或是葉家。調動了軍隊的力量潛入到了京都之中。他來不及考慮十三城門司地問題。而是下意識裡感覺到了寒冷,山穀狙殺時地萬分凶險,給他留下了太深刻地印象。

這段思考。隻是刹那時間,在下一瞬間,他一腳踩了下去。重重地踩在了堅硬地石板地上,轟的一聲!

隻是一腳。那塊方正地堅硬石板從中裂開,翹起了四方的板角,向著那些撲過來地官兵身上戳去!

當他在包圍圈裡遊走突進之時,看似輕鬆隨意。但實際上卻是挾著異常快的速度和強大的精確控製力,所以他才需要這樣強橫霸道的一腳,來停住自己處於高速行運狀態下地身體。

石板裂開,他的人也於刹那間,由極快速度而變得異常靜止。

這樣兩種極端狀態地轉換,甚至讓他身邊的空氣都無由發出了撕裂地聲音。

一直跟隨著他如水波般起伏的圍攻官兵在一這瞬間沒有跟住,很狼狽地往前倒去,在範閒地身前留下三尺空地。

篤篤破風聲響,沒,入土,範閒地腳下像生莊稼一般,生出了數十枝陰森可怕的弩箭,險之又險地沒有射入他的身體。

而他地右手依然平刺著,匕首上掛著的那個衙役屍體,被這忽然地降速猛地震向前去,肉身劃破了鋒利的黑色匕首,嘶地一聲被劃開半片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震出無數血水!

而範閒身後的官兵們收不住腳,直接往忽然靜止地他身上撞了過來!

他回肘。

兩聲悶響,兩個人影飛了起來,在暮色籠罩的天空中破碎……畫出了無數道震撼人心的曲線。

在下一輪弩箭來臨之前,範閒遠遠地看了一眼巷頭的那位將軍,腳尖在地上一點,出乎所有人地意料,隨著那兩個被自己震飛的“碎影”,向著反方向的小巷上空飛掠了出去。

那名將軍遠遠接受到範閒冷冰冰的目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咬著牙狠狠說道:“狼營上,不要讓他給跑了。”

半空,碎離的骨肉摔落在地上,啪啪作響。

緊接著,嗖嗖破空聲起,十幾名軍中高手翻上了簷角,向著不遠處正在民簷上飛奔的範閒追去,不一時,京都府與刑部的好手。也帶領著大部屬下,沿著地麵地通道。不懈追擊。

******

“我要他死。”

皇宮之中的廣信宮內。回到了層層紗帳之後地那位長公主殿下,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話。話語之中地他。自然指的是如今在京都和她打遊擊地範閒,範閒一日不死。長公主臉上的表情便極難展現笑意。

“陳圓那邊似乎出了問題。”在長公主身旁地那位太監低聲說道:“最關鍵地是。這段時間東山路那邊的情報傳遞似乎也有問題,已經三天了。最後地消息已經是三天前地事情。”

李雲睿冷漠地美麗臉龐上忽然閃現出一絲怪異地紅暈。這絲紅暈就像天邊的彩霞。被夜風一襲。馬上消失不見,變成了入夜前地最後一抹蒼白。

她地唇角微翹。輕聲說道:“我隻要範閒死。監察院那邊你不用理會。”

“是,殿下。”那名太監恭謹行了一禮,然後抬起頭來,竟赫然是慶國皇帝當年的親信太監之一。與姚太監並列的侯太監!

長公主微笑看著候公公地臉。說道:“東宮裡地那一把火。你放地很好,這京都裡地最後一把火。本宮要看你放的怎麼樣。”

大東山一役,洪老太監不知死活。姚太監肯定已經隨慶帝歸天,如今地皇宮。輩份最高。權力最大,最得太後信任的宦官便是這位侯公公,當年範府與柳氏為了籠絡這位侯公公。不知道下了多少本錢。但誰能想到,這些本錢儘落在了虛處。原來此人從一開始,便是長公主地人。

慶帝與範閒一直在猜想東宮裡的那把火是誰放地。但怎麼也沒有想到侯公公身上來。

侯公公躬身恭謹說道:“奴才會請太後發?。隻是奴才自身說話沒太大力量。太後頂多能對禁軍發道旨意,加入搜捕……”他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長公主一眼:“隻是殿下也清楚,咱們能動地力量都動了。禁軍先前也出現在祟蔥巷。可是他們動都沒有動一下,大皇子那邊,明顯另有心思。”

長公主平靜道:“禁軍咱們是使不動的。”

侯公公試探著說道:“雖然今天太極殿上出了大事,如今有四十幾名大臣被逮入獄中。可是太後的意思並沒有改變。既然已經確定了太子爺接位大寶……您看。是不是可以把大皇子地位置動一動?”

“您讓我與母後去說?”長公主微嘲說道:“不要做這個打算,如今京都守備師儘在我手。十三城門司還在左右搖擺,秦家與葉家地軍隊離京不過數日行程……如果連禁軍統領也換了。我那位母親怎麼能放心?”

“隻要寧才人在含光殿裡老實著,禁軍就是和親王爺的。”長公主冷漠說道:“母後總要尋求一些平衡。不然她難道不擔心本宮將來將這座皇城毀了?”

侯公公心裡打了個冷噤,不敢再言。

“範閒有病。”長公主繼續微笑著說道:“本宮抓著他地病,他便不可能遠離京都,隻能在京都裡熬著,本宮倒要看看。等那幾十名大臣熬不住了,太常寺與禮部的官員頂不住了,太子名正言順地登基,他這個刺駕惡賊,還想怎麼熬下去。”

******

侯公公敬畏地看了長公主一眼。小意說道:“可惜太後下旨地時候,那個懷著小範大人血脈地小妾不知何故逃了出去。”

“不是逃。”長公主的眼睛微眯,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是有人在護著他……不過本宮很好奇,那個沒了主子地人,如今還能不能護住他自己。”

“殿下神機妙算。”

“沒什麼好算地,你要準備一下,也許……過兩天,我便要出宮了。”長公主含笑說著,卻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選擇出宮。

侯公公討好地笑了笑,說道:“那奴才這時候便回含光殿。”

“去吧。”長公主說道:“讓母親的心更堅定一些。”

“是。”

侯公公依命而去,穿過死寂一片的宮殿,聽著隱約落在耳中的悲聲,回到了含光殿,在太後地身前略說了幾句,看著那位老太後花白地頭發。頹喪地表情,不堪的精神。這位公公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暗想太後娘娘當年也是極厲害地人物,可是如今隻能一心維持朝廷地平靜。卻拿不出太多地魄力來。自己從很多年前便跟定了長公主,這真是一件很明智的選擇。

廣信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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