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那書生,素雲將剩下的人都請到了船上,“小姐心善,得知大夥兒急著趕路,若有順路的,不妨一塊兒捎上。”
不過就五六人。
江家的船,一個小倉就能裝下,倒是不擠。
這一走,就隻剩下了那兩婆子。
兩人原先也厚著臉皮準備一塊兒去了,卻被素雲攔了下來,“我江家的船再大,怕也容不得二位,兩位嬸子既是林家的親戚,倒不如回去找林家,讓林家拖條船過來,送二位回去。”
素雲轉身登了船,
讓張叔放了錨。
“不是說不搭閒人嗎,怎就搭了這一堆上去。”兩婆子恨的咬牙,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回頭又聽船家說,今兒沒船了,頓時立在雪地裡,僵了臉色。
適才外頭的那陣吵鬨,江沼都知道了。
往日她喜歡太子時,處處小心謹慎,費儘心思討好每一個人,彆說是東宮裡的下人,連林家的人,她也是禮讓三分,生怕太子身邊的這些人不喜歡她。
可這些人,她越讓,
越是上臉。
這些年,她沒少受林家的氣。
退婚之後,知道這一切都同她再無關係,江沼的愛憎突然也能拎得清了。
人是她讓素雲請上船的,素雲進來後還在抱怨,“若不是那公子出言懟了回去,我非得讓人撕爛了那嘴。”
二爺和二夫人的死,連江家人都不敢輕易在江沼麵前提及。
爹娘當年在外的名頭越響,
在家,就越是失職。
二夫人進圍城前,江沼曾抱住她的腿,哭著求她彆丟下她和弟弟。
可二夫人還是走了。
後來二爺和二夫人去世的消息傳進江府,江沼並沒有多大反應,不哭不鬨。
直至今日,
都沒哭過一回。
久了,大夥兒都知道,二爺和二夫人的死已成了江沼心結。
誰知今兒竟讓兩粗魯婆子拿來詆毀了。
江沼倚在窗邊,瞧了一眼滿江綠水,回頭對素雲說道,“待會兒你送些酒菜過來,道一聲謝。”
傍晚時,張叔敲門送了飯菜,江沼草草用了兩口,沒什麼食欲。
江沼也曾坐過船,
不過都是遊湖時劃的小船。
趕這麼遠的路程,還是頭一回,到了夜裡暈船的症狀就出現了。
夜裡江沼躺在床上正是迷迷糊糊,就聽素雲來到跟前說,“那公子姓寧,竟是在瑞王麾下任職。”
江沼知道瑞王。
是太子陳溫的同胞弟弟。
皇上一共就兩個兒子,一位公主,皆是皇後所生。
此趟她所去的芙蓉城,正是二皇子瑞王的封地。
素雲又說了一些什麼,江沼沒有聽清,實在是乏力得很,睡了過去,之後的幾日,江沼的暈船症狀越是厲害。
這一趟水路,沒少受罪,吃過的東西,進了胃裡過一遍,立馬就倒了出來,整個人瘦了一圈不說,全身都提不起半點力氣。
好在航線還算順遂,
不過五六日就到了江城。
江城的碼頭比江陵熱鬨,一眼望去全是搬物資的官兵,張叔將船靠岸後,先去打聽了一番,回來便同江沼說,芙蓉城今年遭了雪災,很多船隻都是數日前從江陵過來,往芙蓉城運送物資。
江沼愣了愣。
沒想到時隔幾年再去芙蓉城,竟遇上了天災。
素雲小心翼翼地扶她出了艙,外頭的冷風一吹,江沼頓覺清醒了許多,虛弱地從素雲肩上直起身,抬眸眺望了一眼。
月白色的狐狸毛鬥篷遮擋了她半邊臉,江沼的視線並不是很好,可立在她對麵的那道青色身影,實在太過於耀眼。
那人正朝著她望了過來。
眼神就跟天上掉下的冰刀子似地,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江沼原本蒼白的臉,更是發白,回頭顫聲問素雲,“他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