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攉封,太子三女為安敏郡主, 欽此——”
言簡意賅的旨意, 一錘定音, 但滿座都在楊福話音落定後又靜了半天。
眾所周知,太子妃生下的太子長女封的是公主, 那是嫡長女的殊榮;雲氏誕下的次女封的是翁主, 那是約定俗稱的位份。
如今這個郡主……
周遭的命婦們迅速斟酌起了一會兒如何道喜才合適, 萬眾矚目中的楚怡卻更在意沈晰為什麼沒來了。
女兒的位份固然重要, 但也隻是一時的。待得太子成了皇帝, 膝下的女兒先前的位份再如何低都能封公主。
可女兒封位低與沈晰在這樣的大日子竟沒有回來兩件事撞在一起,就令楚怡瘮得慌了。
是以在謝恩起身後,她觀察著楊福的神情,笑吟吟道:“公公,請問一聲,殿下今日還趕得回來麼?可是有什麼事在忙著?”
其實今天可見是趕不回來了,重點是“有什麼事”。
楊福的笑容滴水不漏:“娘子, 這下奴就不太清楚了。皇上與殿下在忙什麼, 下奴也不敢問啊。”
楚怡微噎, 也不好再做追問, 隻能客客氣氣地把一行人送走了。而後她很快發覺大家上前道賀道得都頗有些尷尬,顯然是因月恒的封位比預料中還低一些的緣故。但這一點她是真沒那麼在意, 於是還是好好地與賓客宴飲談笑, 腦子裡千回百轉的還是沈晰的事。
待得宴席結束喧囂一散她就更擔心了, 便喊了周明來問道:“我能去園子裡見殿下嗎?”
“啊?”周明一愣, 楚怡又問了一遍:“我能去園子裡見殿下嗎?”
瞎擔心有什麼用?那邊的情況她無處打探,不如索性見麵問最讓人安心啊!
那雖然是禦用的園林,可太子能去、皇子們能去、文武百官也能去,她這個太子寵妾想去看看,大概也不壞規矩吧?
但周明的神色頗有些擔憂,鎖著眉頭思量了半天,跟她說:“娘子,這會兒咱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您這會兒過去,怕是冒險了些。”
“我隻是過去瞧瞧,再出了什麼事也不至於把我就地砍了吧?”楚怡理直氣壯,“你隻告訴我,按規矩我能去不能?”
“……那倒是能的!”周明一咬牙,“您若拿定了主意,下奴就先去那邊稟殿下一聲!”
楚怡想想,也好。這種地方去之前稟話是應該的,再者周明若能見到沈晰,自也能大概看出他情形如何。
她便點了頭,周明邊是告退邊是冒了一後背的冷汗。一年多了,這主子還跟在北邊時一個脾氣,凡事直來直去,也不知好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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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雲園中,沈晰心如止水地在屋裡讀了大半日的書,入夜時分聽說五皇子求見便著人請了進來。
五皇子沈旭進門時神情頗有些尷尬,先是見禮,又是磕磕巴巴地道謝,道完謝半晌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沈晰笑了聲,擱下了手裡的書:“一道去院子裡坐坐?我這兒有好酒,咱們兄弟喝上一杯。”
沈旭其實是個酒量不行的,眼下卻覺這個提議正合心意。兄弟倆便一齊到了院子裡,在石桌邊坐下。張濟才端了好酒過來,沈旭二話不說先悶頭灌了三四杯。
“……慢點,慢點。”沈晰啞笑著勸他,又吩咐張濟才,“讓廚房備幾樣下酒菜來。”
張濟才應聲退下,沈旭仰首又飲下一盅,酒盅重重地放到桌上,目光緊盯著桌麵,終於把憋了半晌的話說了:“拖累得小侄女折了封位,這回是我對不住二哥。”
“兄弟之間,何必說這些。”沈晰笑笑,抿了口酒,“孩子還小,我這個當爹的自知不會虧待她,封位也可以日後再掙,你不用耿耿於懷。”
沈旭邊聽邊還要喝酒,被沈晰伸手硬攔了下來,便隻能磨著後槽牙乾埋怨:“我也是實在沒想到,這事會是二哥站出來為我說話。三哥是我親哥,卻是一個字也沒說。”
“行了,過去了。”沈晰口吻不鹹不淡,“父皇盛怒,誰都害怕。我總歸還有太子之位護著,三弟的顧慮自比我多。”
沈旭猶有不忿,但還是點了點頭:“這道理我明白。”
明白,但還是意難平,人之常情而已。
沈晰便不再勸,隻又問他:“但這是究竟怎麼一回事?跟三弟有關係沒有?”
彈指之間,適才還對三哥滿心怨懟的五皇子微微一噎。
那畢竟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哥。親哥再有什麼讓他不滿的事,他也不願在太子跟前搬弄是非捅親哥的刀子,便隻笑了聲:“當真隻是意外罷了。也是我自己犯了傻,其實問一聲宮人放在哪兒便沒有這樣多的麻煩了。”
“嗯。”沈晰風輕雲淡地點了點頭,“日後多加小心。父皇近來憂思甚重,彆給自己惹麻煩。”
“是。”沈旭點一點頭,見張濟才端著下酒菜折回來了便不再多議這個,轉而說起了無關痛癢的話題,“回頭我給小侄女備份厚禮,算是做叔叔的跟她賠不是了。”
“行。”沈晰便應邊嗤笑,“多厚都收。直接送到東宮去,哄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