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沈晰沒回綠意閣,著人給楚怡帶了個話, 說他自己在書房睡。
這樣的情況這幾年其實也有不少, 他有時太忙了就會留在書房或者去前宅的寢殿。但這回, 楚怡罕見地失眠了。
她滿腦子都是沈晰昨天心情不好喝悶酒的樣子以及他跟她說的話。她倒也沒後悔自己給他那麼不怕死的答案,主要是這事兒怕死也沒用, 就是越想越覺得他今天可能心情也挺糟糕的。
楚怡便因為這個在床上翻來覆去打了好多個滾兒, 最後頭發亂糟糟地坐起來, 在黑暗中陷入沉思。
嗯……今天她可能神經過於大條了點。
他昨晚心情不好,她應該多陪一陪他啊, 怎麼晚上反倒沒跟他一起用膳呢?
然後楚怡糾結了一下。
雖然天冷了, 大半夜爬起來很虐, 不過實際上現在他們的住處就是一牆之隔, 從她這裡南側的月門穿過去直接就是他書房的院子。
虐歸虐, 但虐不了幾步路。
為了沈晰還是值得的!
楚怡揚音一喚:“來人。”
外麵值夜的宮女立刻掌燈進屋,楚怡下地踩上鞋跟她說:“取衣服來,我去前麵看看殿下。”
那宮女愣了一下, 而後大概也是想到了兩方院子離得很近,便也沒勸。
楚怡匆匆穿好了衣服,披了件厚鬥篷又揣了個手爐, 對鏡看了看, 覺得自己裹得像隻小熊。
楚小熊踏著殘雪出了門,最多四五十步路的樣子, 到書房門口時已是一身的寒氣。
書房晚上值夜的宦官是三個, 兩個位份高些的在外屋, 外頭隻有一個十五六的小宦官在揣著手哆嗦。乍見楚怡過來,他好生愣了一下,遲疑著上前詢問:“側妃您……”
“我不放心殿下,過來瞧瞧。”楚怡說著把手爐掖給了他,“這個你先拿著用,一會兒炭不熱了就去我那裡添。”
小宦官千恩萬謝地接過去攏進袖中,又趕緊幫她推門。外麵的寒氣往裡一湧,盤坐在外屋打瞌睡的兩個也醒了,睜眼一瞧,都匆忙過來見禮。
楚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進屋闔上門,做賊似的往裡瞧了瞧,見裡屋燈已然熄了。
她便解了鬥篷交給隨來的宮女,壓音給他們說不必跟著,自己躡手躡腳地往裡走去。
視線緩了好一會兒,她才看清床榻的位置。書房裡就一方窄榻,一個人睡算是寬裕,但是兩個人睡是有點擠的……
於是她決定今天跟沈晰擠一擠!
沈晰其實也剛睡著,乍然感覺到一股寒氣擠到旁邊一下子就醒了。
黑暗中,楚怡隻覺床上的人猛然縮了一下,然後一個很猶豫的聲音響了起來:“……誰?”
他顯然沒有過有人三更半夜一聲不響摸上床的經曆。
楚怡一哂,本來不想吭聲,轉念一想又怕他把她給踹下去,就說:“你往裡挪挪!”
“?”沈晰辨出聲音,一臉不解地往裡挪了挪。等她躺好,他把她攏進被子抱住了她,給她驅寒。
床太窄,兩個人麵對麵睡不下,所以楚怡是背對著他的。她覺得脖頸後被他的呼氣弄得溫溫熱熱,正縮脖子,聽到他低低笑問:“怎麼過來了?”
“我睡不著。”楚怡頓了頓,又說,“越想越覺得你是不是不太高興,早知道就和你一起用晚膳了。”
沈晰不禁嗤笑:“我哪有那麼小心眼兒?”
“……不是說你為這個不高興。”楚怡也笑出來,解釋道,“我是覺得你可能正為朝堂上的事煩心著,我應該多陪陪你。”
“哦……”他恍悟一應,遂又說,“也沒事,今天叫你兄長來議了一議,我心裡有數了。”
楚怡心頭一緊,想翻身麵對麵地問他,手往旁邊一摸發覺確實沒有空間供她翻身便又停住了,隻努力扭了扭頭:“怎麼說?”
“我打算賭一把,賭父皇沒打你和楚成的主意,先把睦親王和孫家的事捅出去再說。”他道。
楚怡聽得雲裡霧裡,仔細想想還是雲裡霧裡,啞啞道:“具體點……?”
“明天再說吧,我還要早起上朝,先睡覺。”他道。
她想想也對,就沒有再接著問,乖乖地閉眼睡了。
可過了約莫一刻,他不想好好睡了——床窄,兩個人離得這麼近,根本忍不住。
他也沒讓楚怡翻身,從後麵摟著她就解決了。
臨近清晨時他又湊過來,楚怡這回反應敏捷,一把推住他:“彆鬨!!!”
——然後咣當掉到了地上。
“……”她在地上捂著後腦勺感受著暈眩,罪魁禍首迅速往外挪了挪,扒在床邊憐憫地看著她。
“沒事吧……”他問。
楚怡邊揉後腦勺邊朝他擺手:“沒事啊,沒事!你趕緊再睡一會兒,彆招惹我!我一會兒還得去宜春殿問安好嗎!”
真是的,昨天的腰酸還沒緩過來呢!
“哦……”沈晰乖了,伸出一隻手拉她上床,兩個人又一起純潔地睡了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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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上午下朝後,沈晰便如約到了綠意閣,把昨天跟楚成議出的結果說給了她聽。